恶心,许持在心里骂道。他不信人的情感能超越自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方就是在放屁。真要是到生死,不信那人能不顾一切。
许持怀揣着厌恶丶反感和戏谑的态度注视着。
屋外起风了,在夜里的风吹出幽怨凄惨滋味,风拍在窗户玻璃上,冷不丁的动静加上许持突然咳嗽让人脖颈发凉。
许持道:“先理我行吗,我要一条去港城的路。”
以他干过的脏事去港城,不说枪毙也会牢底坐穿。
何泓行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打量着对方:“可以。”
“我的意思是以合法的身份去港城。”
难题扔给何泓行,应受到审判的嫌疑犯变合法,不亚于将一颗煤球洗干净。
接下来的一场对话,两人皆是严肃阴冷。
何泓行:“僞造身份偷渡你比我有门路。”
(你偷渡过去轻而易举,为什麽找我?)
许持:“我想活一个安心。”
(我要的是没有一个污点。)
何泓行:“先告诉我能给我什麽,身份的事以後再说。”(你的筹码是什麽,干净的身份办起来麻烦看你值不值得。)
话中话让人听着难受,也费脑子。许持不耐烦往地上吐一口嘴里渗出的血水,直勾勾瞪着对方。
小鬼难缠,对方身上见利抛饵的气质与关正士有几分相似,许持升起一股无名火来。他的童年在当地势力霸占土地烧毁村子的时就结束了,园区里习惯了人心隔肚皮。眼下只有从他们身上才能获得报仇和跑出去的机会,许持是必须抓住。
再怎麽想揍何泓行,他都压下来了。
许持扯掉遮掩本性的皮囊,最真实满是戾气的双眼充斥着恨火,不动声色地磨着後牙。
他们四个被收养的孩子,都有动手杀人的胆子。只不过关正士给他们的新名字里也包含了他们的命运。
四个名字,四种命运。
而他比其他三人要幸运几分,不用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只需要维持住持国天王的本职,护持国土,他留在关正士身边,保护好园区,守好干爹就在。
许持,更像是一个监狱里的狱霸,可本质是他犯过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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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渗人的安静中,声音再次响起。
“他不光要卖掉龙清,还要把那一船的人都出手。”许持摊开筹码,凌厉地注视着眼前三人:“你们具体目的我不清楚,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关正士而来,要下手我可以把人都支开。要是为船上那些东西,我能把詹增支开,我的诚意。”
何泓行回问到:“你为什麽要离开这里?我看你在这儿除了关正士以外其他人对你都毕恭毕敬,钱,你不缺吧?权也不差吧?”
所以呢?
一个人要离开拥有大部分资源的圈子必然是这个圈子出了问题。
许持嗤笑出声:“你觉得我过得很潇洒?”听到了好笑的事许持皮笑肉不笑的反应渗人。人都有故事,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全都揭开,于是说:“一个人杀了你的父母却留你一命,给钱,给权,把你当儿子一样抚养,所以这个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应该感恩戴德?”
“有些仇恨不是没办法忘的,是不能忘的。”他不会忘命运为何而改变,永不忘记那份恨。
关正士多年的洗脑也没浇灭他要走,要离开,开始干净的未来。
这些话龙清停进去,勾起心里深处的根,生长出来恨。与许持有了几分感同身受,他们的命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港城未必容得下你。”
许持的声音透着威压:“龙清说他喜欢有钱的男人,你不是有钱吗?那我就要你的钱,剩下的你别管。”
“你要钱?”龙清突然擡头问到,猛地起身拽出抽屉拿出那根链子扔回给许持身上:“别他妈的打他主意,你会差钱吗?”
他认为许持在挑拨离间不怀好意,对方踢开掉落在地上的链子,没有一丝笑模样。供灯的红光打在许持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唇缝张合说到:“我要干净的钱。”
在园区内流通的钱都沾血,许持要干净的未来,就需要可以花出去问心无愧的钞票。
“你给不给?”
何泓行现在关心的事是对方为什麽要给自己老婆金项链?那条黄金的项链,手指粗,看起来就沉,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麽?
许持对上龙清的眼睛,他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被这土地缠上的不幸过往。有一点相似,不过龙清更苦,却也因为那苦流落到港城的孤儿院,有了相比许持来说不错的前二十多年。
命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它就像是一条一条的线铺成的路。人站在上面选择一条线,就会有相对应的结果,偶尔更换选择的线,就成了无数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