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想,我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决定跟你在一起,对我们是不是都是错的。你年纪比我小,也许会被一时的激情冲昏头脑,但我不能这样……我要对我们的关系负责,我得告诉你,什麽样的人是适合你的,什麽样的感情才是对的。”
韩渡的话开始变得混乱而激动:“魏从峥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骗你的感情,骗你以为我已经……我也是个无耻的混蛋。”
沈照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拧开门锁,大步闯了进去。
客厅里亮堂的灯乍然照进卧室,没有沈照预想中的惊惶,韩渡只是静默地望向闯入的他,眼底沉淀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沈照凝视着韩渡,边说边往床边走:“重新选择?韩渡,不要跟我装傻,我在你後面追得太久,哪里还有退路?”
终于,鞋尖碰到了床沿,他一把将裹着被子的韩渡整个搂进怀里。空气里还残存着挥散不走的浓郁麝香,但沈照恍若未觉地笑了:“你对他还有感情又怎麽样?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有眼睛看得到,但是渡哥,我从来没有奢求你会完整地属于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样的场景,我早就在脑子里想象过无数遍……渡哥,我恨他,更恨我自己,但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麽,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韩渡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些话一字不落地撞进他耳中,却又像烫手的山芋,叫他不敢真正攥进手心。
“韩渡,你看我的眼睛。”沈照将眼里彻骨的恨意藏得严严实实,扶着韩渡的肩膀,稍稍拉开距离。
韩渡擡起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你看着我的眼睛,还能说出我不够理智的话吗?”沈照的目光清明坚韧,犹如月光照见磐石。
韩渡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
沈照的手轻轻挑开韩渡身上的被子,掌心托住他的後颈,脊背低伏,在呼吸交错的瞬间,仰头吻在了韩渡的唇上。
一吻结束,他松开细细喘气的韩渡:“你看,我根本不在乎他对你做了什麽。”
韩渡的唇变得水润湿红,上面沾了独属于沈照的气息。
韩渡抿了抿嘴唇:“你不用这样。”
沈照的嗓音变得低沉:“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我得证明到你相信我为止……”话未说完,他已经再次含住韩渡的嘴唇。在他手指的挑弄下,韩渡身上的被子渐渐滑落,像一只被撬开外壳的河蚌。感受着韩渡紧绷的背脊在深吻里逐渐放松下来,沈照眼底一暗,将人按倒下去。
那天之後,沈照公司也不去了,整天待在家里,除了线上办公就是陪在韩渡身边。
韩渡拿着鸡毛掸子走进书房,在沈照的书架上掸了又掸,来到窗边时,顺手拉开垂着的帘子:“这麽好的太阳,盖着多可惜。”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将房间照得暖和明亮。
沈照丢开电脑,从书桌边站起来,踱到窗边,掐着韩渡的腰把人搂进臂弯:“知道了,你也歇会儿,忙一天了。”
韩渡上下睫毛一碰,眸中那层恍惚渐渐褪去,重新聚起几分神采。他扭头在沈照唇边吻了吻:“我得找点事做。先出去了,不打扰你工作。”
沈照拉住韩渡即将逃开的手:“过两天我出国一趟,要不要给你带点东西?”
韩渡头偏了偏:“出国?”
“出差开个会。”沈照说,“回来给你捎份礼物。”
韩渡浅笑着:“好啊,我等你回来。”
沈照离开後,韩渡挑了个晴朗的日子,第一次踏出家门。
暑热越盛的时候,医院里的冷气开得越低,巨大的室内外温差下,整座医院就像一座大型冷藏室。
韩渡坐在走廊的家属椅上,注视窗外风景。窗口正对着蓬起的树冠,宽大的叶片直面日光曝晒,萎靡不振地蜷曲着。
等到护士从里面出来,韩渡起身走进病房。
阿桑正在陪着高薇说话,听见动静,看到忽然出现的韩渡,面色一喜:“阿山!”她转头看向高薇:“高薇姐,你看谁来了?”
高薇眼珠一个颤晃,伸手去够放在床边的帽子。可是她太虚弱了,经过跟护士的一顿“交锋”,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更是耗尽了,手指翘来翘去,总也碰不到那顶起了毛边的帽子。
阿桑反应过来,捞起帽子帮她戴上。
韩渡仿佛没看到她掉光了头发的样子,冲她亮了亮手里的纸袋:“上次你让带的书,我给你带过来了,有几本都快绝版了,不知道你哪里找的书名。”
“小时候看过的绘本,这麽多年过去了,还想再找来看看。”高薇拍了拍床铺,“这麽热的天还跑过来,快坐。”
比起韩渡,高薇却更像一具即将被融化的蜡像,她已经瘦得只剩骨架子,最後一层干瘪的皮肤紧紧包在身体上,已经脆弱不堪的身体,却在胃部以下突兀地隆起,像一只被怪胎寄生的垂死之鹿。
韩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把对高薇的怜惜转移成对孩子的排斥,于是赶紧回过神,说道:“看书耗神,要是读不动了,可以请护工帮你念。”
阿桑道:“我来念吧,我认了不少字,可以念得很好了。”自从她被接来燕城,每天的行程只有两项,来医院陪护高薇和在附近的语言学校读书。
韩渡说:“阿桑,你的口语也进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