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板盯着韩渡,见他迟迟不过来,脸色逐渐变差,很粗野地骂了一句:“老子今天输了这麽多钱,耍个人还要挑地方?你装什麽装,阿山,别叔给你几次面子,你就真在叔面前摆谱!”洪老板啐了一口唾沫,堪堪落在韩渡鞋边。
韩渡面色一冷,哪知这样的神色却看得洪老板更加难耐,尤其是这脸色被後面的那块红帘子一衬,更像是火里淬玉,别有一番风情。“劝你识相点,滚过来伺候好我,叔不想玩硬的,也别让我告诉你们领班。”
洪老板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韩渡要想暗渡陈仓,绝不能提前惊动领班,这也是他跟衆多赌客周旋至今的原因,洪老板不过是其中一个。
别看这只是座普通赌坊,里里外外却有很多打手护院,韩渡在蒲贡待了这麽久,对于赌坊的经营模式也略有耳闻,大多数赌坊都是家庭小作坊,而那些稍微做大的,无一例外,都有些势力背景,眼下他所在的地方无疑就是後者,以他一己之力,要想逃脱出去还不被抓回来打死,最好还是小心谨慎丶徐徐图之。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要坐以待毙。韩渡长得比洪老板高,肌肉也比这个长期声色犬马的人硬些,要想对付一个洪老板并不难。“洪老板何必生气。是,红房子也有红房子的好,不过旧玩法玩得太多,今天就带洪老板见识点新东西吧。”
洪老板原本还怒火高涨,一听这话,顿时忘了生气,疑道:“什麽新东西?”
韩渡从包厢里出来时,制服袖口撸到了肘弯,露出紧实的小臂,除了衣服领口有些褶皱,其馀地方依然整洁端庄。在他身後,洪老板双腿僵直地扶门出来,脸色赤红,看表情又恼又凶。
韩渡返身要去搀洪老板,洪老板躲开他的手,挺直身体匆匆向楼下走。
韩渡没有追下去。洪老板的小弟们拥上来,要跟随他离开,洪老板走得更急,只是临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回头又往楼上看过来。
阿潘站在韩渡的身後,只能看到洪老板那副见了美人走不动路的猪头样,但他真正好奇的是“阿山”此时的表情。
“阿山跟我们不一样。”在他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阿桑同样看着前方,轻声呢喃道。
阿桑明明什麽也没说,但是阿潘就像自动读卡机一样,很快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如果你知道阿山的秘密,你还会这样说吗?阿潘暗忖,但这种独享一个秘密的感觉太让人陶醉,他不会告诉身边这个荷官姑娘。
“待久了都是一样的。”阿潘如此回应她的话。阿山曾经那麽排斥进红房子,现在不也进了?
夜里,韩渡换上自己的衣服,上床歇下。
为了让赌坊对他放松警惕,韩渡表现出了适当的融入性,为此,他每天都显得非常忙碌,仿佛指望着靠赌台和红房子的抽成,攒下一笔能够赎身的财富。
实际上,他不仅要处理微妙的同事关系丶应付难缠的赌客,还要分出心神观察逃走的路线,或是想办法跟外界联系上。在这种情况下,韩渡身心俱疲,几乎是一沾枕就进入了梦乡。
睡到後半夜,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韩渡猛然睁开眼,一拳挥过去,把趴在自己身上的那道黑影打得“诶呦”仰头倒下。
“阿潘?”韩渡惊道。
黑影重新覆上来,借着月光能看出正是他的室友阿潘,阿潘佝偻着腰,双腿分开跪坐在韩渡身上,伸手就去脱韩渡裤子。
“阿潘!”韩渡最先以为对方是在梦游,于是尝试叫醒他。
“让我看一眼……”阿潘却神志清醒地说道。
“看什麽?”韩渡大为不解,阿潘的动作冒犯性太强,他忍不住将对方推开。
“洪老板有没有看过你的文身?”阿潘从床上爬起来,嫉恨地说出来意,“阿山,是谁给你弄的文身?领班说你是被拐来的正经人,我都看到了,你根本不是。”
“文身”两个字立时让韩渡明白过来,到了这种地方,他有意没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身体,就是怕多生事端,但到底跟阿潘是室友,有些事不留神就会被发现。“聪明人从来不多管闲事。”韩渡警告他。
“我们都知道你聪明,你最会哄那些老板。”阿潘声音变得尖利,“那些老板们哪个是好东西?你以为你心里想什麽,他们不知道吗?他们只想睡了你就拍拍屁股走人……”
韩渡不想大半夜陪他疯言疯语:“说完了吗?说完了就从我床上下去。”
“阿山,你也陪陪我吧。”阿潘不肯罢休,“我也想刺一朵那样的花,你不用怕,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阿桑说你温柔,是个好人,你肯定会答应我吧。”
阿潘又是威胁又是诱哄,还算清秀的脸在黑夜中变得失真扭曲。
韩渡再也看不下去,一个手刀将他打晕。
这晚之後,阿潘表面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有时韩渡一个回身,就能看到他来不及收敛的恶心眼神。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垂涎,还有一股发霉一样的阴妒。
韩渡没有想到事情会越来越糟糕,他的缓兵之计很快就被一连串的意外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