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渡说:“约着出去抽烟了。”
樊期年理解地点点头,把相簿摊开在韩渡面前:“来,韩老弟,我给你讲讲……”
“……所以这就是图瓦桑托的现状,教育环境不容乐观,医疗教育更是可想而知了。”
“老樊,”韩渡看着相片里骨瘦如柴的孩子们,“其实这次我过来找你,也是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哦?”樊期年感兴趣地坐直身体。
“我们当时在蒲贡做慈善教育,其实现在想起来,那都是一座座的人才基地。”
樊期年嘴角一翘:“我也是这样想的。”
韩渡眼尾含着笑:“你这个人精,恐怕早就掐算好了。”
“初衷是办好教育,可是我们辛苦培养了金凤凰,总不能白白浪费在麻雀窝。”樊期年用食指在工作台上勾了个圈,“就拿蒲贡打比方,那麽多好孩子,从学校出来之後,能去哪里工作?蒲贡吸收得下吗?”
韩渡叹惋:“各大毒枭都在抓人充兵。”
樊期年道:“是这样的。”
“所以不如就来一场‘南水北调’,解两地之渴。”韩渡道,“我会尽快联系张凭那边,先试试水。”
樊期年笑得像只老狐狸:“除了蒲贡,我们在全球各地都有类似的生源。”这些年他的工作不是白做的。
“不急。”韩渡笑着摇头。
韩渡走出屋子时,沈照和荣逸飞正齐刷刷挨在对面屋檐下避雨,根本没走远。
韩渡伸手到檐外,冰凉轻薄的雨丝落入他掌心,不仔细品根本察觉不出滋味,这两个人却都骄矜惜身得很,连这一点小雨都不肯淋。
正在韩渡哭笑不得时,院子里那些玩球的小孩像是有意为之,故意将球往那两个人踢过去。
那是一只竹编的圆咕噜球,在几个小孩之间传来送去,沾了不少泥巴和鞋印。
荣逸飞正蹲在屋檐下抽烟,火星子在他指间闪烁,他看见了飞过来的球,目测了下方向,发现跟自己没关系,遂心安理得地继续呷了口香烟,身体晃都没晃。
那颗球直冲着沈照飞过来。
沈照本就阴着脸抱臂靠在墙边,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这会儿又被几个捣蛋的小孩儿招惹,擡起脚来就要把球一脚踢回去。
“沈照——”韩渡适时唤道。
沈照听见这边动静,转头一看,脸上顿时放晴,脚下也就放了水,只不轻不重地把球弹走,嘴里喊了声“渡哥”。
“你们谈完了?怎麽不喊我?”沈照穿过院子,涉雨向韩渡走来。
“嗯,谈完了,出来看看你。”韩渡说。
沈照挤开樊期年,从对方手里接回轮椅:“我一直担心你身体,这次回去,不许再出门了,养好了伤再谈别的。”
樊期年自觉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位置:“是啊,我看韩老弟你脸色是不大好,这手看着也怪可怜的。”
荣逸飞将烟头拈灭在地上的水洼里,拍拍裤子站起来:“说到底也有我一份责任,苏郁明是我送来的,也该我来送走。”
韩渡并不意外地看着他。
“你住院好好调理,後面的事情我来处理。”荣逸飞道。
韩渡第一反应是信不过他,荣逸飞会对苏郁明出手,这是深情男配会做的事吗?
随即,他又想起魏从峥情急之下的那句“给我杀了他”。他那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魏从峥的胳膊,阻止他对苏郁明下杀手,现在想来,却不知道那时是出于什麽含糊的动机。
也许,他依然是不忍心魏从峥在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魏从峥说的对,他是个喜欢口是心非的人,可至少有句话他是认真的,他已经无法跟魏从峥再走下去,但他希望苏郁明能成为那个人。
韩渡看着浓云如墨的天空,毛毯下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