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从峥笑着搂住韩渡的肩膀,向大婶点头告别。
雨水顺着伞面络绎不绝地滚下来,两人沉默着并肩走了段路,韩渡动了动肩膀,从魏从峥臂弯里挣脱出来,迈入雨中。
回到家,韩渡脱下雨衣,换了身干净衣服,给自己煮了碗面。他一边吃面,旁边摊着用圆珠笔写满了字的课件。
惊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屋外雨下得更大了,雨水把屋檐拍得噼啪作响,忽然“砰”地一声,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韩渡放下筷子,摸到桌下的抽屉,从堆满了杂物的抽屉里找出一根蜡烛。
蜡烛刚点燃,屋外传来敲门声。
“谁?”韩渡举着蜡烛,隔着门问道。
“是我。”魏从峥的声音被雨声过滤掉大半。
韩渡不打算再说话,门外仿佛获知了他的想法,又接着说道:“村子里停电了,我怕你这里没蜡烛,带了两支过来。”
“不用,我都有。”
屋外安静了一下。
“你回去吧。”韩渡说。
微弱的烛火在韩渡手里摇曳,韩渡丢下这句话,转身往屋里走。
他在桌子上滴下两滴烛泪,固定住蜡烛。就着烛光,韩渡将剩下的面汤喝完,收拾好碗筷,简单洗了把澡。
洗完澡出来,韩渡的脚步顿了顿,看向窗台上的水洼,雨还在下。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闩,两扇木门刚打开,就看见一道黑影正站在屋檐下面,一点火星子在那人指尖燃烧。
听见开门声,魏从峥甩手将烟丢进雨里,转身向韩渡看过来。
韩渡还没说话,魏从峥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里,不顾韩渡连连後退的动作,扣住他的头吻了下来。
像陷入一场潮湿的大雨里,韩渡被他吻得差点窒息,反复挣扎之下,韩渡终于推开魏从峥,从手边的桌子上摸到一本书,看也不看地向魏从峥砸过去。
魏从峥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记,抹了把嘴唇,双眼如鹰隼般盯住韩渡。
“你出去。”韩渡沉声道。
魏从峥走到门边,却没有继续往外走,而是将大门合上,重新栓紧。
他冷静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韩渡,高薇的预産期到了,就算你不跟我回去,你也得回一趟燕城。”
韩渡退到桌边,烛火照得他半边脸发白。
“你不用害怕,”魏从峥看着韩渡,“刚刚是我没控制住,我不会再动你。”
韩渡眼里划过一丝淡讽:“你到底想干什麽?”
“那枚戒指给我。”魏从峥道。
韩渡一愣,随即将右手背到身後。
“韩渡,我已经给你这麽多时间,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总要过去,你难道要为他守一辈子?”
韩渡眼里跳动起两簇火焰:“我说了不准你提他。”
“为什麽?”魏从峥嗤笑一声,“他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就算我不提他,他也不能从地底下钻出来。你说我没资格提他,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他?”
烛光在魏从峥的鼻梁一侧投下阴影,另一侧则被映得微微发亮。“我给你时间给他办後事,怕燕城的事影响到你,没稳定下来之前,我数着日子不来找你,可是你呢,你考虑过我吗?你就这样把沈照的死迁怒到我身上?”
韩渡望着魏从峥,挤出一抹惨笑:“因为你,我才抛下他,一个人先从雅克图回来。”
“我明知道那时候他最需要我,我还是走了。”韩渡的眼皮开始颤抖,“他让我不要去见你,我没答应,我连他最後的要求都没答应。”
魏从峥往前走了一步,韩渡直直地看着他:“知道他死讯的前一刻,甚至我还跟你待在一起,你不觉得可耻吗?魏从峥,你告诉我,等我到了地下,我该怎麽跟他解释?你说我迁怒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原谅不了我自己,原谅不了我们。”
“听着,沈照的死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我的错,那就让他来找我,跟你没关系。”魏从峥握住韩渡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
“谢谢你这半年给我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事。”韩渡摇了摇头,拨开他的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你想通了什麽?”魏从峥不肯松手。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韩渡眼里的种种情绪都开始消解:“生命很短暂,要看清楚真正宝贵的东西,有些东西看起来很重要,其实不值得我们执迷不悟。比起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你还有更多的事值得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