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实在没有勇气去见他,她怕史齐说出的回答她承受不住,她也怕史齐逼问她,为什麽没抗旨拒婚。
那日在校场,史齐的逼问犹在耳边。
“好蠢,音音以死相逼,萧玦会娶一具尸首吗?”
这话让音音难以招架。
她想,她们青梅竹马,虽然从无诺言,可确实是她先嫁给旁人,算是她背信弃义。
音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在心里,用史齐对她说过的话反复拷打自己。
她是个坏人吗?她应该是吧,音音叹了口气,在齐哥哥眼里,自己没等他,所以自己一定是个坏人。
可自己没办法等他呀,她是个懦弱的人,没有赴死的勇气,父皇漠视她,她争辩了那麽多,被拽出大殿的时候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她还争辩着。
可父皇没听她的。
父皇从来不听她的。
音音翻了个身,摩挲着萧玦的枕头,鼻尖渐渐发酸。
她好想和萧玦说说话啊。
如果此刻萧玦在,他会说什麽?
音音轻抚自己的脸,她觉得萧玦会用他带着茧子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蛋,然後柔声说:“音音不是坏人。”
屋子里静静的,小小的抽噎声格外明显。
音音自己安慰自己:“音音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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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难以入眠的夜里,萧玦也醒着。
他和那五千精兵正埋伏在武清城外,伺机突袭。
昨日开始常华便带着大皇子以及三万兵卒从霸州声势浩大的出发前往易州,北廖抽派周边人手前去防备,这才给了萧玦可乘之机。
今日清晨他便带着兵卒暗渡界河,沿着界河东岸潜行,终于是在次日破晓时分抵达武清城十里外。
在这之前,已有斥候入城,打探好城中粮仓与守军布防。
武清城大半北廖兵卒前往易州支援,而今城中北廖兵卒人数约三千,还有两千原本的东卢汉人军。
崔勇在萧玦身侧压低声音道:“武清南门年久失修,容易焚毁。”
这些消息早已在萧玦脑中。
他布下命令:“五百先锋带飞梯丶火油攀南城墙,焚毁南门。三千兵卒随我突入城内,烧粮仓,闯府衙。”
他又指示崔勇:“你带剩馀骑兵埋伏城北,截断支援。”
安排完这一切,萧玦擡头看天,大片乌云用来,遮住月光。
他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兵卒悄声上前。
周围都是脚步声,间或有兵刃摩擦之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过了一阵子,忽见武清南门火光冲天,叫喊声阵阵传来,天空中忽然划过三支鸣镝箭,哨声响遍夜空。
萧玦提剑大喝一声:“随我上!”
兵卒们从南门涌入武清城,兵分三路,东路直扑粮仓,西路前往码头,萧玦则带着一队人马直冲武清府衙。
北廖在武清的守军仓促迎战慌张万分,溃不成军,萧玦身先士卒,连斩七人,他身上浴血,像是在这个无月的夜里,从阴司地狱中爬出来的妖魔。
周围的北廖守军讪讪後退不敢上前,萧玦越战越勇,周遭的将士也受他鼓舞,奋勇向前。
守城的北廖将领得到消息的时候萧玦他们已经闯进了府衙,北廖将领穿好盔甲刚准备出门,就被一柄带着未干血迹的剑抵住咽喉。
“敢问英雄何名,我是死于谁手?”
无人回答他,萧玦闻得到他口中浓烈的酒气。
易州被围,东卢意图明显,可明知大战在即,依旧醉酒误事之人,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剑身闪过寒光,温热的血喷洒在萧玦脸上,他用拇指揩去。
几步上前,萧玦用靴尖踢走将领头颅上的铁盔,提着他的头发将头拎起,递给身後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