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灵府开
夜深了,白皑依旧伏在案前翻着书,听着院里叶裁谈天的声音从高亢渐渐低了,慢慢地口齿不清,最後悄然无声。
嘴角勾起笑意,想到这胡闹的动静往後也听不到了,心中只是不舍。
半掩着的门口有些踉跄的脚步,白皑一时困惑,料到许是叶裁喝高了满院子巡游,便也未去管他。
不想门被一脚踹开,叶玄采红着眼眶,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白皑讶异:
“玄采?怎麽了?”
从小到大,叶玄采都是个不大说话的葫芦。
一来叶裁常年走镖在外不回来,没什麽人同他说话;二来同龄的孩子嘴上没轻重,都是些皮孩子,什麽难听话都讲得出口,同他们争辩倒远不如拳头来得省事。
至少叶玄采这麽觉得。
久而久之,懂事了,便养成了这啥事都往心里搁的脾气,憋着憋着便也习惯了。
今夜,酒一下肚,从前咽下的苦水却胀气似地反了上来,竟是忍不住了,愈想愈委屈,偏他这不大靠谱的亲爹又喝得酩酊大醉,无处诉苦,又只想找那罪魁祸首兴师问罪,酒气将脑子搅成一团浆糊,也不管他睡没睡,直直叩开了白皑的门。
“白皑。。。。。。”
叶玄采喃喃念着他的名字,青年眼神分外清明,却因醉意面上起了酡红,削弱了面相棱角带来的冷意,眼下的丹砂红印更衬得他可怜兮兮。
白皑擡眼一看,就如瓢泼大雨天看见躲在屋檐下被水淋透的小狗一般,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不欲去追究深夜探访为何事。
不想刚扶他进门,叶玄采嘴一张,那话便如泄洪一般滔滔不绝涌了出来:
“白皑。。。。。。你知不知道,在外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我出生一般,不是什麽世家大族,背後也无靠山。。。。。。明明我比他们都强,但是我忍着。”
若是不忍,与他们起了冲突,叶玄采无依无靠的,难逃被他们赶下山的命运。
白皑颔首,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嗯。。。。。。我知道。”
叶玄采卸了心防,却似脱了力一般,闭了眼软软地挨在白皑身上,白皑无奈,当他是醉了,虽有些重,也由着他靠。
“其实我。。。。。。我也被选上了内门的,那时候我远远见过你一面,你在笑,看起来再发光一样,我也像别人一样憧憬过你,我也曾想像你一样。。。。。。”
“可那个,那个筮峰长老,他明明拿白绸蒙了眼睛,他明明什麽都看不见,偏要说我命格孤煞,于天道背离,必为大碍。。。。。。他说我会挡你的路。他们把我赶走了。。。。。。”
“我没有,白皑。。。。。。我没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叶玄采直起身子,睁眼看着白皑,言语间满是不甘,片刻後又黯淡下来。
“我娘……他们都说是我把我娘克死了,他说的或许是真……”
白皑只觉心口被石块堵着,愈加心疼,轻轻揽过他,虚虚抱住,哄小孩一般:
“不,没有,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没错。”
“再後来。。。。。。我没有爹了,还是因为你,白皑,还是你。”
“我在金顶殿前跪了三天。。。。。。我只是想要个解释,可是什麽都没有。”
修真界衆人皆知,栖云宫掌门柏松有一法宝,名唤观世,足不出户凭此镜可观世间万景,叶玄采不信他看不见,他分明知晓……
缘何避而不见……
叶玄采越说越难受,头靠在白皑肩头,往靠近他脖颈的地方挪了挪,像是想一口咬下去,却还是什麽都没做,只是一口热气哈在他颈根,白皑身形一颤,想躲开,却被揽住了脑袋:
“白皑。。。。。。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我想尽了法子才爬到你身边,到了我从前最厌恶的位置,好不容易得手了。。。。。。”
“可为什麽,又重来了一次。。。。。。”
嗅到白皑身上温和的焚香气,叶玄采不自觉又挨得近些,鼻尖蹭了蹭,胳膊环上他的腰身,声音闷闷的:
“我费尽心思说服自己,可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麽,为什麽我经历的所有苦难,都与你有关。。。。。。”
白皑呼吸一滞,两人的姿势过分暧昧,若是现在有人推门而入,那自己必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