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打出最後两张牌,笑眯眯地说:“我赢了,快打钱。”
“哟,今天咱们寿星手气真好,再来一局!”
“不来了不来了,我是个见好就收的人。”
朋友们嫌她扫兴,啧了一声,“意意,你可是请假回来过生日的呢,这才打几盘啊?”
“我有点累了,你们玩,我等蛋糕到。”
“怎麽回事,精力不行,酒喝多了?”
“是班味太重了。”她扯起嘴角笑笑。
她退出牌桌,坐一边围观,目光却不自觉飘开了。
隔壁阳台玻璃门紧紧关上了,屋内很快也熄了灯。好沉默的一片漆黑,刻板又无趣,那场景像一阵闷雷,哄哄地在她心口鼓开。
周围的热闹声仿佛与她不相干。
这会儿她像刚离开肉身没多久的孤魂,意识到自己再无机会,又惊又惧的,想触碰又收回手。
不要不开心,不要掉眼泪。
今天可是自己的生日。
*
第二天早上谢久出门健身时,看见一个空蛋糕盒被风吹到了走廊正中央,歪歪斜斜的,上边沾着凝固的奶油。
她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很久,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才惊醒。望向隔壁紧闭的门口,谢久突然明白,原来昨天是周疏意的生日。
黄昏平铺落在世界的时候,高楼大厦瘦了下来。
谢久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日落,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把玄关处早已分好的西安特産拿起来,敲响了周疏意的门。
“砰砰——”
响的也不只是门,还有没被注意的心跳。
要以哪句话作为开头?
不,不用太纠结,语气随性一点,只是朋友。
那麽,朋友间是怎麽相处的?
请告诉我,为什麽这个时候会忘却。
门开得很快,躲在後边的人脸上画着夸张的烟熏妆,眼皮懒懒一擡,见是她,露出几分诧异。
“怎麽了,姐。”
想说的话忽然塞在了唇间。
谢久一怔。
很突然的称呼,即便跟姐姐二字同一个意思。
可她还是从这一字之差里感觉到了一丝生疏。
她拈着市侩成熟的语气,礼貌客套地叫这麽个千千万万个人都会叫的称呼。
刻意咬出这个单字,舌尖抵着上颚轻轻一弹,像柜台後的售货员递出发票时职业化的称谓。
不是那个会拖长尾音的姐姐。
也不是那个带着温度总在句末微微上扬的姐姐。
“朋友给的特産,太多了,”她擡起手,“分你一点。”
说话的声音有些涩,谢久把这归结为某种惯性导致的失落。
从神经科学的角度而言,当个体的预期与实际反馈出现显着偏差时,多巴胺分泌水平会骤降。
一些微不足道的失落感,是建立在习惯的基础上。
等她习惯下一个习惯就会好。
“咦,西安特産?看着不错。”周疏意笑笑,却只抽走了最上面那盒泡馍,“不过我一个人,吃不了这麽多,只要这个就好了。”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拿着吧。”
也不知道哪个字出了差错,周疏意忽然直白而冷淡地说道。
“那就分给你朋友吧。”
不算尖锐,但细细摸索,总觉着带点刺。可能有些钝,让她在潜意识里磨过了一圈才敢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