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将自己的来历讲述分明之後,才又齐声高呼道:
“尔等无礼妖族,还不速速退去!”
他们的声音不仅仅是让一衆海妖听得愣神,更传遍东海之畔的城镇,陷入绝望之中的民衆擡头眺望,浓烈日光与磅礴海水之中,那两道堪称薄弱的少年身影,此刻却无限扩展在民衆心中。
犹如神明突降,替他们拦下了滔天之祸。
密罗僧看着眼前这姐弟二人,一路同行而来,他所见所感是此二者打打闹闹的境况,和普通人家的儿女并无区分,却怎麽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成为阻拦自己的存在。
但诸多妖衆看着自己,却不能真的就这样露怯退去。
密罗僧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娃娃,倒也不必搬出这些名头来吓唬我等,我等不过是为了这些越发嚣张的人族一些教训,你们纵然出身名门世家,未免也管的太宽,我劝你们还是早日回家去当享福的少爷小姐吧,若你们非要自找死路,贫僧我却也只能满足你们两个的愿望了。”
“那就试试看吧!”
玉向溪挥剑一甩,登时剑光灿灿,更映照的其眉眼锋利:
“若尔等执迷不悟,我却也不惜一战,只看到底是谁更无法承受此一战的结果!”
龙重也挥剑而起,大笑道:
“若是怕几只鱼虾,却也不敢回去丢人现眼了。”
眼前之妖衆当然不只是什麽小鱼小虾,但对敌当前,总不能长敌方威风——固然这两句话停在旁人耳朵里,觉得是他颇为自大,可少年人麽,正是自大的时候,更何况此刻他二人是为民衆而战,却更让人敬佩他们的勇气了。
这一日後,龙重与玉向溪的名字,昆吾山庄与玄女山的名声,便彻底在东海附近响彻。
但激荡人心的一幕在东海之畔发生时,玄瀛岛上却一派风平浪静,悠然自得。
海妖之王灵霓自纷杂的梦中惊醒,尚且还记得她与王弟同步跌入海底洞中,正想挣扎着从海底洞内飞出,却发现周围并非是无法挣脱的漩涡,而是堆积如云的绸被。
身上穿着雪白的寝衣,所有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甚至连心脉处的致命伤,都已经愈合大半。
这怎有可能?
她沉思惊异之际,有轻快的脚步声迈步走入,那是面容陌生的女子。
灵霓戒备的看向她:
“你是谁?”
对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卑下乃是玄瀛岛的侍女。”
玄瀛岛?!
这里竟然会是玄瀛岛?!
这下是真让灵霓感到震惊了,甚至牵连伤口处的疼痛,可由不得她不信——至少她如今所在的这处房屋,一应装饰绝非是她的寝殿,也和海域的装饰截然不同。
认真来说,更像是人族会喜欢的风格,然後恰到好处的镶嵌些许海域有关的装饰罢了。
而等到灵霓换好衣物,跟随侍女引路,前去找寻所谓的“玄瀛岛主人”,看到对方真容时,则更有一种“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那是在一处凉亭之中,林姜是早已经醒来,松松垮垮的穿着衣物,背对着灵霓前来的游廊,大刺咧咧的述说劫後馀生的感慨:
“我这个王姐,是真心想杀我的。”
公冶慈坐在另外一边,看了一眼从走廊尽头走来的灵霓,却没开口提醒林姜,反而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饮了一口茶,然後顺着林姜的话,接着说道:
“虽然真心想杀你,但也真心认下了你这个王弟,不是麽,不然她不会跟着你一道前往海底洞——她可比你更清楚海底洞是怎样的存在。”
若非有全然的信任,怎麽会完全不设防的跟着林姜一块去“送死”呢。
可惜这种论证思路,林姜却不敢茍同,甚至觉得大概只有师尊会有这种诡异的思路,正常人都不会有这种联想。
在他看来,王姐跟着他过去,更像是打架打到了兴头上,所以才下意识的跟着他跑过去的——至少林姜是这样的,若非他心中仍记得师尊说那个巨大的海底漩涡是自己的後路,林姜才不会主动朝那个方向跑去,而是会直接把整个王宫拆掉。
那才是真正无拘无束,打个尽兴呢。
而且,说起来海底洞——
又让林姜猛然坐直了身躯,认真的看向师尊,怒气冲冲的抱怨道:
“师尊——说什麽後路,那明明是掉进去就再没可能出来的无底洞,您果然是又坑我,让我去送死!”
亏他还真以为师尊是为他安排了一条可全然信赖的後路,所以才放心的在打斗之中,朝着那海底洞的方向飞奔而去,结果和王姐一道被那巨大的漩涡吞噬——那种无法挣脱,越陷越深,仿佛是要一路跌落到黄泉地府的感觉,让林姜如今回忆起来仍然心有馀悸。
而不知什麽时候昏死过去,又不知何时再次醒过来之後,就被告知竟然已经到了所谓的玄瀛岛,同样也知晓他们掉进去的那个漩涡,一直以来都有无底洞的称号,且此前从未有过掉进去还能被捞出来的事例。
就更让林姜心中发寒,有一种劫後馀生的惊悚感。
又觉得师尊怕不是嫌他命大,竟然把这麽一个海底洞说成是什麽後路,是真不怕他有去无回啊——哦,既然有去无回了,那也确实是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