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往灶膛添了块煤,火光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影:“今年不让你接了,站旁边看着就行,别累着。”
天还没亮透,傅煜城就揣着两个槐花糕出了门。
军靴踩在未化的残雪上,咯吱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灰扑扑的影子掠过红绸灯笼,像团滚动的墨。
他往镇上赶时,口袋里的糕还温着,油纸被体温焐出淡淡的潮痕。
那是特意给张屠户家的小儿子留的,听说他家母兔刚下过崽,最懂配种的门道。
张屠户家的篱笆上还挂着冰棱,傅煜城掀帘时,正撞见张婶在喂兔。
灰扑扑的母兔竖着耳朵抢食,红眼睛在晨光里亮得像两颗樱桃。“傅同志咋来了?”
傅煜城把槐花糕往桌上放,军绿色棉袄上的雪沫子落在油纸上:“我家那只白兔子,听我媳妇说总独着,想找只母兔配种。”
他挠了挠头,耳尖泛着红,“她昨儿随口一提,我想着开春正好生崽。”
张婶捏着糕笑出声,红糖在指尖化出黏黏的甜:“你媳妇怀着身子,家里添窝小兔崽子热闹。”
她往兔笼里指,“那只灰的最能生,去年一窝下了五只,送你家去住半个月?”
傅煜城连忙点头,往张婶手里塞了两尺蓝布:“给娃做件小褂,谢您帮忙。”
往回赶时,灰母兔缩在竹筐里抖,红眼睛怯生生地瞅着傅煜城。
他解开军大衣扣子,把兔子从竹筐里拿出来揣进怀里焐着,绒毛蹭得胸口痒。
路过供销社时,特意买了袋胡萝卜干,油纸袋在手里沙沙响,云棠音总说家里兔子爱吃这个,掺在苜蓿里格外香。
推开院门时,云棠音正在竹笼前绣虎头鞋。
白兔子扒着栏杆打转,三瓣嘴凑到她手边嗅线团,绒毛上沾着点线头。
“你咋回来了?”她抬头时,针在布面上扎出个小窟窿,“不是说去食堂领面粉?”
傅煜城没说话,先把怀里的竹筐往地上放。
灰母兔一落地就往笼边窜,两只兔子隔着竹条鼻尖蹭鼻尖,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张婶家的,”他往云棠音手里塞胡萝卜干,掌心还带着兔毛的暖,“你昨儿说想给它找伴儿,我想着开春生崽正好。”
云棠音忽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军绿色棉袄上的兔毛:“这点小事还特意跑一趟?”
白兔子已经隔着栏杆递了片苜蓿,灰母兔叼着往棉絮堆钻,像在搭新窝。
傅煜城往灶膛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挨着:“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竹笼里忽然传来窸窣声,两只兔子挤在棉絮里啃胡萝卜干,红眼睛在阴影里亮晶晶的。
云棠音往笼里添了把稻草,忽然现傅煜城脸上都沾了兔毛,笑着伸手替他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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