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玉道:“应该的,这些无辜之人被牵入权贵的战争,说到底,本就是我们亏欠了他们。”
对此容玥不无认同,但她又道:“我不是说派郎中的是,我是说之前。多谢你们救我出敌营。”
“计策虽是我想的,但也有梁王殿下和那些将士的功劳,不必谢我,再说,你若是被挟持了,对我和赵国不也有威胁?”灼玉停顿一会,抬起清瘦的面庞,眸子噙着笑意:“怎么这么别扭,还心存芥蒂啊?”
明明她也挺别扭的,容玥腹诽,四目相对,她不自在地错开眼:“早就不介意了。原本也不该怪你,当初推你那一下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她们都爱嘴硬,都不擅长应对这种冰释前嫌的场面,二人不约而同地迅中止这一个话题。
容玥又说:“你和殿下——”
灼玉突然打算她:“没事,我们两人都平安着呢。”
本来只是回避容玥问起她和容濯私情的话,但提到平安二字,灼玉的指尖莫名抖了抖。战况焦灼,容濯为了安稳军心,亲至阵前指挥。
他又不是武将,万一……
灼玉握住竹简,将不安逼回去。
容玥未留意她神色,只看出她在避谈私情,低道:“对不起。上次我言过其实了,其实你和殿下——”
其实她和殿下挺般配的,无论是性情、胆识还是别的。
“翁主!”
容玥的话没能说出口,被匆忙跑来的祝安打断了。祝安脸上和身上还带着战场上带回的血,他似乎哭了,正用沾血的手抹着泪,双眼更是通红,分不清是哭的,还是被血染的。
“殿、殿下……”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灼玉心头被他这声哽咽的殿下紧紧揪住,白着脸上前:“他怎么了?!”
祝安停住,抹了把脸。
随即他又哭又笑地高呼:“殿下派我回来传话,北边燕国已被赵国军队击败!朝廷的兵马亦拿下齐国,援兵提前赶到!我们等到了!”
他激动的高呼话传到偏殿外养伤的百姓耳中,顿时激起千层浪。
“援兵到了!”
“苍天有眼……睢阳有救了!”
“三个月了,我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我们能回家了。”
绝处逢生,行宫中收容的老弱妇孺们皆是喜极而泣。
灼玉懵了稍许,亦破涕为笑。
太好了,他没事。
第46章
齐国与胶东胶西被朝廷制服,燕国被赵国牵制,如今援兵又至,吴楚之师军心大乱,局势逆转。
曾经士气大振的吴楚之师面临末路,已是负隅顽抗。
深夜,春风吹来吴楚民谣。
「扬之水,不流束薪。」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久违的乡音绕耳,仿佛家中年迈的父母、稚嫩的孩童在呼唤。
吴楚大军营帐中,戍守的将士神色坚定冷峻,然而夜色遮住的地方,泪水悄然打湿衣襟。
“君上,探子查知,楚将劝说楚王,取君上级投诚朝廷!”
“报——粮草被朝廷劫了!”
“报!梁军派人高唱楚歌,不仅楚君,我军亦深受其扰!”
……
军报不断来袭,吴王的脊梁依旧挺直,派人传来二子。
长子神色冷凝,颓然中犹存不甘。次子此前因多次劝谏被他关押起来,今日才放出,如今面露忧色。
“父王,北边匈奴兵强马壮,若能笼络之,局势尚可扭转!”
“匈奴乃外敌,不可——”
吴王抬手打断二子的争执。
“都停停。”
他先后扫过两个孩子,目光落回长子身上:“为父少时得先帝宠爱,自诩不输天子,却因生母犯错早早错失与天子一争的资格。这些年,寡人看似沉溺声色犬马,实则暗中筹谋,誓要填补旧憾。你们二人是寡人所有孩子中天子最出众的,但你二弟自幼软弱仁善,阿凌是长子亦是与我最像的一个,自少时起便暗中与皇太子较劲。”
吴王长叹:“寡人将你视为寡人好胜心的延续,待你严苛,连一个舞姬都不能留在身边,寡人实非慈父啊。”
容凌不想谈这些无用的感慨:“胜负未定,一切皆可转圜,莫非父王听了楚歌,就要学项羽?”
长子依旧坚定,吴王颇为内疚,亦很欣慰:“吾儿肖我。”
他拔出配剑交予长子:“此剑,今后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