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圈紧妹妹的腰肢,低声道:“阿蓁,你方才唤我什么?”
阿蓁。
灼玉散乱的思绪彻底回笼,才觉她被容濯圈在怀里。
前面是阿兄,后面是柱子,原本前后都是令她不至于摔倒阶下的倚仗,可现在却像是对她的桎梏。
灼玉挣了下,但容濯在她腰间的手圈得更紧了。那双眼中好似有风雨欲来,她只是唤了声“殿下”,阿兄为什么突然这样奇怪了。
“阿兄?”
灼玉试着推了推他,见推不动,用说笑掩饰二人之间过分的亲昵:“女大避兄,阿兄又忘啦?”
女大避兄。
“嗯。”容濯随口应了一声,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何需要回避的,但不想她害怕,仍松开了妹妹的腰肢。
灼玉忙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借整理裙衫掩饰尴尬。
阿兄敛眸看着阶下,似乎漫不经心,负在身后的手却拢成拳。
看,他也在尴尬。
以前还是亲兄妹时,他们时常不慎逾越了礼数,但因是亲兄妹而无比坦然,甚至会拿这句话调侃彼此,彼此调侃“女大避兄”时,侧重强调的是他们的兄妹关系而非强调“避”,且“兄长”虽是男子,却与男女之事无关。
可现在变了。
“女大避兄”这四字好像捅破了一层纱,暗示容濯和灼玉自己,在她的心目中,他虽还是她阿兄,却成了需要她恪守男女大防的那种阿兄。
两相无言,容濯看着桂花树才想起他原本探究的事——
“阿蓁可觉得桂树似曾相识?”
灼玉被问住了。
但她实在说不上来,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阻挠,让她觉得在阿兄面前思考桂树有关的情愫很……羞耻。
该怎么描述,就像当着阿兄的面看风月话本一样的羞耻?
灼玉故作嫌弃:“桂树在市井人家院子中虽常见,可阿兄在太子宫里种桂树未免也太廉价。”
“廉价么。”
容濯偏着头,可梦中她说桂花香亲切,种上桂树才像过日子。
见他又在走神,灼玉越想逃,环顾一圈,在前方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扬起声招手。
“赵阿兄!”
赵阶本想悄然离开,这一乍然被叫住只能停下。好友变成了皇太子就是这样麻烦,从前大可直接无视,现在再扭头溜走可就说不大过去。
“赵阿兄,你可看见公子顷了,我寻他问一个事!”
“公子顷啊……”
赵阶目光落向容濯,他微敛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赵阶越狐疑,指了指前方:“在听庄太傅论道。”
灼玉借着去找容顷的借口,提着裙摆消失了。她一走,容濯眼帘掀起,沉沉凝着妹妹背影。
赵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殿下,你们……您何时开始的?”
容濯没回答,冷冷看着他。
赵阶也看不懂了。
方才兄妹抱在一起暧昧而禁忌,可与昔日王妹互生情愫这样的事还是太离经叛道了,尤其容濯还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他不大确定地改了口:“是臣误会了,你们兄妹还是清白的?”
容濯道:“你若实在闲得慌,孤可派你领兵去剿匪。”
赵阶观他神色凝肃,实在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大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殿下怎么可能那般禽兽。”
容濯眉蹙得更紧:“我与阿蓁非亲兄妹,谈何禽兽?”
他神色凝肃,赵阶便当他只是在认真询问,便也认真地解释:“殿下被陛下认回虽已一年,但与翁主以非兄妹关系相处也才几天,若真有了不清白的念头,说明早在还以为翁主与殿下是亲兄妹时殿下就有了那种想法。这就不是……是有意识的乱伦么?
“就算得知身世以后很久才有了男女之情,可你们一直当彼此是亲兄妹,从伦理上也算乱——”
“赵阶。”
容濯眼里含了和煦的笑,话语却变得凉风似的幽冷。
“明日你便领兵去剿匪吧。”
轻飘飘撂下话,他转身离开,留给赵阶一个淡泊从容的背影。但转身后,容濯眼里笑意倏然淡下。
兄妹伦理。
容濯抬手轻捏眉心,想把这四个禁忌的字从心里挤走,却现袖摆的襟口处落了根柔软的青丝。
妹妹的。
他拈起青丝看了一会,松开指尖将其弃在风中,可弃去青丝之后又觉身上还萦绕着幽微的女子香。
也是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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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从太子宫回来之后去了趟东市,曾在贼窝遇到的西域商人武由曾说过他就住在附近,他声称曾去过匈奴王庭,或许曾见过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