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的梦呓吓了一跳。
意识到她在唤谁,灼玉惊恐睁开眼,随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梦。
刚如此想余光看到觉身侧垂落一片雪白衣摆,似一抔清雪。
灼玉身子寸寸僵硬。
她猛然回过头,呆呆看着来人,一时不敢置信。
容濯应是才刚赶到这里,身上还披着一袭月白的狐裘,灰色的狼毛作领衬,衬得他神容既清冷,又似默不作声观察着逃走猎物的狼。
“你……”
他怎么来了,且如入无人之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浴池边。
因着错愕,灼玉全部思绪还未归位,怔然与他对视。
容濯屈膝半蹲在池边,许是来了很久,清濯的眼眸已被水雾熏得朦胧,鸦睫亦被沾湿,黑沉沉地压着。
沉静的眸底如一方浸着浓墨的清池水,墨色越浓烈。
对视良久,灼玉才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她正一’丝不挂地泡在水里,清浅的池水只够到她的心口。
以这样的姿态与兄长面对着面,她羞耻得涨红了脸,忙用双臂环住身前,扬声朝外面高呼。
“来人!”
然而外头无人回应。
灼玉心口凉,看向容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从她睁眼看到他之后,容濯都未言语,但沉静的目光却不瞬目地看着她,像道轻柔缠下的千丝网。
灼玉不能当着他的面出水,只好尽可能往水下缩。
不说话的容濯乍一看虽也温润平和,却像一个家人,灼玉不由自主地惧怕,她试探地轻唤他。
“……喂?”
容濯总算有了反应,抬起眸,神色平静,温声道:“怎么了?”
口吻温柔得像什么都没生。
他若偏执地拉住她腕子,质问她为何要瞒着他离开长安。或者恼怒、或者冷冰冰的……这倒还好。
如此平和实在诡异,灼玉的心犹如被拎起吊在半空。
二十多日未见,她无端觉得像是隔了一辈子,有些生疏。
灼玉蹙着眉,忽然不敢像从前一样夹枪带棒,竭力平和道:“……殿下可否先出去,臣女要起身穿衣。”
容濯起了身,替她取来挂在木架上的衣裙:“出来吧。”
见她不动,他耐心道:“不出来我如何替你穿衣?”
这一句话撕开了他平静外表下的疯狂,灼玉双颊通红地别开脸:“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有手。”
容濯无奈地走到近前。
他姿态风雅高华像个正人君子,手中却拿着件女子贴身小衣,细心地整理好复杂交错的系带。
白皙长指解开相互缠绕的系带,指间动作很熟稔。
灼玉难堪地看着这一切。
阿兄握着她的贴身衣物,他的指尖划过抱腹上的料子,宛如划过她曾被它覆盖过的肌肤。
她抱臂遮住自己,愤然望着他,禁不住咬牙提醒他:“容濯。”
“理好了。”他莞尔一笑,似在做一件寻常事一般。
“这样穿起来方便一些。”
灼玉疑惑地看着他,讶异于他一个不近女色的男子竟然能对女子的抱腹如此了解,她一个女子初次穿这样的抱腹都为此苦恼了好一阵。
她对此好奇,但不会问。
他们从前无话不谈,现在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思忖这话会不会给容濯进一步撕破兄妹之情的契机。
可他何其了解她,道:“只是从前偶然替你解过。”
从前是哪个从前?
灼玉越错乱,容濯的口吻神色皆无比自然,仿佛曾经真的生过,而她虽然明知这种事绝不曾生过,却也并不觉十分离谱。
容濯已将抱腹递与她:“不想我来的话,就自己穿上吧。”
灼玉一手捂着心口,一手跟蛇探头一样飞地抢了过来,容濯转身背对着她,给她递干布。
“擦擦身子再穿上吧。”
“……”
灼玉沉默了一会,终是从水中起身接过了那方帕子。
她不敢耽搁,胡乱擦了擦就把抱腹套上。也不管所有的系带是否都已系好,更不管她下半身还泡着水里,便出声管容濯要别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