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玉遽然怔住。
她的身子一寸寸僵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被某个锐物击中。
既柔软又酸痛。
她竟还生出了流泪的冲动。
太奇怪了,太古怪了,太没有道理,柔软和酸涩短暂交错过后,羞恼后知后觉漫上。
灼玉猛地推开他,像带刺的刺猬道:“住口,你这个禽兽!”
早知道是这种荒唐的鬼话,她就不该生出好奇!
她从他怀中挣出来,用被子蒙住脑袋,也将兄长这份让她心觉荒唐又酸涩的情意阻隔在被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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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一个雪后放晴的日子,王家郎君与友人郊外赏雪偶遇了寄住在符家的那位女郎。
王熠微喜:“女郎怎会在此?”
往常对他不冷不热的女郎主动走向他:“我是特来寻你的。”
二人来到一处亭子里,她径直问他:“你喜欢我?”
王熠十五六岁随父亲经商,颇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初见时就看出这位女郎本性骄矜,不过是因为有心事而变得拘谨。她越客套回避,他越觉得好奇她身上藏着什么故事、骄矜肆意之时会是何种模样。
男女之间那点风月之事,往往不就源自于一点好奇心么?
因而当她露出了荒诞不羁的一面,王熠内心自然喜悦。但他也并非会被情字弄昏头的无知少年郎。
这位女郎对他素来客套有加,突然反常实在可疑。
那一点好奇不足以让王熠舍弃理智,他彬彬有礼道:“在下是对女郎有好感,但乎情止乎礼,女郎也知道王家与高家即将定亲,今日为何突然揭穿在下的心意?”
虚伪,钱灵内心轻嗤。
她径直说:“我不喜欢高家女,又觉得你不错。”
这也太过直接了。
王熠一时有些招架不住,随后生出了戒备:“女郎想利用我,离间高、王两家联姻?”
钱灵目光闪躲:“不是想利用你,只是不想你和别人联姻。”
“女郎此举当真是出于私情,而不是受符家指使?”
王熠朝她走过来,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和忌惮,钱灵第一次直面这样的狠厉,即便她是公主之女,若是他杀了她再和官府联合栽赃给别人,恐怕也查不出什么,这就是地方豪强的可怕之处,她不免紧张地攥紧手。
钱灵噎了噎,出的声音几乎不像自己的:“不是符家,是……是那位铁官的夫人找上我,她想利用我破坏高王两家的联姻。”
在王熠追问之下,她一股脑抖了出来:“他们说在来时路上遇了劫匪,万县令曾说是豪强在警告,让他们别声张,以免得罪了哪一家。
“但他们不知怎的怀疑是王家,那傅夫人气不过,想给你弄些不愉悦。她找上我,因我曾被高家女奚落过,便答应她试一试。”
“拢共就说了这些,没别的,你别把我卖了啊。”
……
回程马车上,王熠里回想那位钱女郎的话,目光逐渐阴沉。
若非那女郎胆小出卖了傅夫人,他恐怕还不知道铁官遇匪之事,更不知王家已被怀疑。
此前万县令曾暗示东平陵几大家族,称齐王不希望他们为难铁官,王家又怎么会跟齐王对着干?
会是哪家做的?
万县令又为何压下消息,难不成是高家所为,要栽赃王家?
王熠担心是傅夫人在离间,轻易不愿怀疑高家。
他召来两个暗卫:“你去查查铁官遇匪的事。你去跟踪那位女郎,留意她见了谁,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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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午后,灼玉在小院里修剪花枝,冷不丁被刺了下手。
她莫名不安,想寻钱灵问问,把人约在一处茶肆。
钱灵面露愧色,不敢看她:“对不起,我架不住他威胁,把你与我说的计划都告诉他了。我实在是不行,你还是另觅高人吧!”
灼玉闻言一惊,拉住她询问,但钱灵挣脱了她:“我问过了,你们遇匪的事与王家无关,许是别家做的。总之别再找我!”
她说罢傲然地甩袖离去。
“不中用的娇女郎!”
灼玉在雅间里生了好一会的气,闷闷不乐地离去。
守在小院的侍婢见她带气归来,不由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入夜容濯回来了,灼玉迎了上去,嗔道:“这么晚才回来,莫非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妻子?”
“有事耽误了。”
容濯当着侍婢的面急匆匆牵她入了房中,“今日万县令与我说,王家在查我们夫妇俩遇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