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二字,似乎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令大厅中喝醉酒的年轻男人们霎时安静下来。
虽说众人不认识眼前的成熟男人,可同性间总爱较劲,若对方是个毛头小子,这帮人大抵不会多看一眼,不屑又瞧不上,可对方是个身量高大,气势沉稳的成熟男人,淡淡两个字便叫人不自觉噤声,可见其威严。
“傅明俊,这谁啊?”年轻男人里,一方脸高个好奇,却碍于对面男人的气势压低了声音。
傅明俊因酒面红耳赤,却没法在外做些什么,只得叫了一声:“小叔。”
早听闻江城富商傅家颇有财力,众人和傅明俊吃喝玩乐多了,却没见过傅家当家人,这会儿纷纷瞪大双眼看去,一睹傅明俊小叔风姿。
“小叔好。”
“小叔,我们和傅明俊都兄弟!”
傅修怀微微扫过几人,只略颔首,便对侄子吩咐:“喝了酒便别在外面闲逛,早点回家休息去,我让人送你。”
林婉眼睁睁看着傅修怀像个慈爱的长辈叮嘱侄子,而侄子却双眼赤红,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会儿人多且杂,林婉有些紧张,傅明俊这幅模样确实有些奇怪。
“小叔倒是带着老婆来吃饭,可怜我孤家寡人的。”傅明俊冷笑一声。
在场其他的人只当这是侄子打趣小叔,纷纷开起玩笑来,唯有林婉心头一紧,脚趾抠地。
不然你们叔侄俩聊吧,自己想先撤退了。
傅明俊酒后仪态不佳,衬得傅修怀更加成熟稳重,男人将手揽在林婉腰间,淡淡含笑道:“自己成熟些,早点结婚倒是正理,不用羡慕旁人。快回去休息吧。”
说罢,傅修怀脚步一转,带着众人坐的士离开。
林婉不知这叔侄回回针锋相对是怎么回事,偏偏又各自互相埋汰诋毁,她竟然是不知道该信谁。
身后,傅明俊和那帮看起来并不面善的狐朋狗友仍闹出不少动静,酒后喧哗,隐隐传来其中一人的问话声。
“傅明俊,你小叔说得对啊,你自己结婚啊,别羡慕你小叔了。不过,你女朋友呢?之前可听说你交了个特漂亮的女朋友,怎么还藏着掖着”
林婉走后,傅明俊看着前方背影,缓缓吐出几个字:“被抢走了。”
***
顺利接待喜天大厦港商代表杨明辉后,林婉独自往翠湖别墅去,傅修怀则要带着公司众人回去开会。
分别时,傅修怀本邀请林婉一同前往,却被婉拒。
林婉没答应去办公室等他,宁愿自己回去歇着。
上了六天班,林婉回到卧室,打开六天没碰过的计算机,想去BBS和聊天室寻找些线索,不过大陆的聊天室里没什么港城人,自然也对港商知晓不多。
偶尔有个粤市和深市的网友提到几句港商信息,也表示没听过什么王元忠,倒是知道相隔不远的对岸港城赫赫有名的富商程万廷和林可盈夫妇,甚至,就连其秘书杨明辉也颇有名气。
匆匆浏览过聊天室讯息,林婉能看出这对富商夫妻财力惊人,真材实料,就连投资大陆也上过不少报纸,只是只有名字姓氏出现,未登照片。
相较于高调出名的其他港城顶级富豪,不可谓不低调。
而今天见到的代表杨秘书是二人心腹,常常往来两岸为其办事。
王元忠的名字没什么人知晓,倒是让林婉又想起杨明辉的话,服装厂接待的王元忠是个打拼发家的大富豪,还是知名影星的亲爸,可在杨明辉口中却是个没本事的败家子,两个形象实在相距甚远。
林婉将此事记在心中,琢磨怎么同服装厂领导提起,事关重大,总得多个心眼。
晚饭时间,傅修怀仍未回来,只打了电话到家中,告知不用等他。而傅修同也在钢铁厂忙碌,至于张梅英,麻将打得入迷,也不准备回来吃饭。
王婶准备了三人的饭菜,四菜一汤,等老爷子老太太和林婉上桌,便去外头侍弄花花草草。
傅志勇和蒋月华老两口关心几句林婉的胃口,叮嘱些怀孕的注意事项,饭后便提起当初林婉和傅修怀结婚那日的情形。
林婉确实好奇,耐心听着,不时询问些细节。
“修怀这孩子从小脾气就硬,那时候家里遇到变故,你爸呢是大学教授,被拉出来批斗成臭老九,我们一家子跟着下放改造,当时准备把年纪小的修怀托付给同僚,好歹能保一个是一个,这孩子才十来岁,非要跟我们一起走。”蒋月华年纪大了,就爱回忆往昔,“后来,傅家也靠他撑起来,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做生意多苦啊,最开始还被定性是投机倒把,吃了不少苦头,攒了点钱都给家里用,后面又出去包工程,什么都自个儿来,从来不跟家里诉一句苦我和修怀他爸就担心他的终身大事,眼见他都往三十走了,身边还什么动静都没有,能不着急嘛,结果有一天,冷不丁说要结婚了。”
提到结婚,蒋月华将眼睛笑成一条缝:“我见着你啊,不知道多欢喜,修怀这小子,眼光是真不错。”
林婉没敢多接话,毕竟*自己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待听婆婆提到二人结婚的喜宴是在金莊大饭店办的,则是惊讶。
原来自己半年前吃过金莊大饭店?
“金莊味道是不错,尤其雪花鸡淖有手艺,你也最爱吃。”蒋月华对半年前的婚宴印象颇深,“我记得当时敬完酒,修怀还特意让厨房给多加了一份雪花鸡淖,我可没见他这么细心过。”
想到今天中午正好停在自己面前的雪花鸡淖,林婉眼睫轻颤。
十月秋风萧瑟,江城的天肉眼可见地黑得越发得早,七点左右,已是昏昏沉沉,伴着乌云滚滚。
王婶望一眼黑压压的天空,嘟囔着叹气:“哎呀,像是要下暴雨。”
说完,忙着收衣裳去了。
下雨前的温度最是宜人,微风一吹,唯有凉爽袭来。
林婉站在傅家别墅花园中,感受到几下胎动,奇妙的轻柔蠕动般的感觉,那份不受控制地的有新的生命孕育的涌动,令人不安、紧张又掺杂着几分心底深处的期待。
“林婉!”拎着红色皮包的何燕妮从一辆红色夏利的士上下来,朝林婉踮脚挥手。
何燕妮向来热情,每次见面都会拔高声音打招呼,像是暖融融的太阳。
“燕妮姐,这是刚从外头回来?吃过晚饭没?”林婉向前几步,使出万能的寒暄语句。
“吃了!刚逛街在外头吃的。”何燕妮有些激动,挽着林婉的手要同她说话,径直将人往自家带去,“你老公又给我老公介绍活儿了,倒是个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