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陈竹惊才开口:“外面出太阳了吗?”
时楚生坐在她床边,拿起小刀给她削了个苹果:“现在没下雪了,外面是晴天。但是路面上的雪还挺厚的,还没有化完。”
陈竹惊听後笑了笑:“北方的雪可不像南方,才过了一个晚上根本不会化完。”说着说着她声音又低落下去,“……我想回山城。”
屋子里的暖气嗡嗡运行着,明明很暖和,但陈竹惊就是觉得冷。比她度过的任何一个冬天都冷。
时楚生顿了顿。他沉默的两三秒内,屋子里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陈竹惊阖了阖眼皮,被打断的骨头处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疼痛。昨天晚上下雪,好像更痛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时楚生才开口。他语气温和,并且刻意引导着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在楼下看到花花姐了,并且她还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油酥糕。”
“你如果喜欢,回了山城後我可以学着给你做。”时楚生说。陈竹惊没办法拂了他的好意,过了一会儿,她把脸埋在被子里,默默地哭了。
女生的声音闷闷地从下面传来,还带着细微的哭腔:“楚生哥,对不起……”
时楚生安慰她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上次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只是因为那个畜生欠了一笔贷款,利滚利利滚利滚到了百万元……”陈竹惊的整个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苍白枯瘦的手腕,“那时我只是来山城玩一趟,那边的人就威胁我别想着跑,还说,还说……”
在陈竹惊看不见的地方,时楚生整个拳头猛地攥紧,连着手心上也渐渐浮现出了黏腻的汗珠。
“他说什麽了?”
病房里静了很久。半晌後,陈竹惊才开了口:“他说你家也曾经借过他们的高利贷。如果,如果我再在你身边待着的话,他不介意再来山城一趟……”
“……”
“对不起,时哥,但是我当时真的害怕,我就回去了……”陈竹惊攥着被子探出头来,她头发凌乱地贴在一侧,已然被冷汗浸透了,“我是不是要把这个话给警察和律师说?”
“……”时楚生站在她身边,青年低着头,陈竹惊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很久,青年猛地转过头去,脚步极快地离开了病房。
时楚生对医院这种地方并没有什麽好印象。
这个地方曾经是他命运的重要转折点,一次是十五岁那年,一次还是——沈祁离开,他被送到医院那次。
其实他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感到不舒服了。但当时陈竹惊出了问题,连身边的沈祁都没有察觉到什麽。
谁又知道时楚生的反应里还带着他的私人情绪呢?
他离开病房,有些狼狈地开到走廊里。鼻间充斥着消除不去的消毒水味,他靠在墙边,有些疲惫地擡头,堆压的陈年往事猛地在惨白的墙边画卷一样浮现开来。
最开始的梦魇来自于那次不成功的自杀。他在湖水的包裹中呛咳着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连着的是呼吸机,耳边传来的是心电图滴滴的杂音,一锤又一锤地砸在他的心房上。
他的爸爸妈妈死了,但是他没死成。
那段时间,即使时楚生闭着眼,他都能察觉到身边人投来的怜悯目光,还能听到他人窸窸窣窣的充满怜悯的闲聊声。
“这个小孩真可怜……才十四五岁,父母就要带着他自杀。结果父母走了小孩没走成,唉……作孽啊。”
还有人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我怎麽听说他们家是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才集体自杀的……唉,这孩子这麽小,以後无父无母还要还债,想想就……”
“能进福利院吗?”
“他?他大概是不行了,”有人说,“这孩子年纪太大了,再说还欠了很多债……哪家福利院敢收留他呀。除非亲戚仁慈,可以把这个孩子收留收留……”
他们走了。时楚生猛地睁开眼,面前是单调成一片的雪白墙壁,鼻间还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窗外的阳光落下来洒在他身上,却冰冷得如同刀子一般一点点切割着他的身体——
“你怎麽了?”
面前的景象渐渐聚拢,柳絮般化为面前雪白的墙面。熟悉的消毒水味涌上来,时楚生往後退了一步,发现他面前只有一堵白白的墙壁。
他擡头,便看见了沈祁的脸。
【作者有话说】
沈祁:太好了,是照片,我们有救了!
然後小手点击保存,直接存到手机私密相册里……
(第五十七章,黑心棉有一个专门视奸他的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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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这素星期四的更新啦~
这周任务下来後我会在这里说明更新日期和时间哒,爱你们宝宝!~
本周任务是6000字哇,将会在星期六更新~(但是六千字太少了,有很大可能我会加更哇,时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