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捱,便捱到了天刚蒙蒙亮。
洞口几名值守的匪寇交接换班,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骂骂咧咧。
“昨天一战损失了咱们不少弟兄,居然还要留着这女人不杀,俺真是想不通。”
“就是,俺看这姑娘长得不错,上头连咱兄弟几个摸一下都不准,难不成,身子是金子做的啊?”
一阵粗野又默契的□□传来。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二当家的故交,晚些可能还有用呢。”
“什麽二当家不二当家的,在这藏锋山,俺只认俺们大当家!他一个半路加入的,凭啥坐这第二把交椅,竟还把咱秦小娘子都挤下去了!”
“你可千万别乱说,二当家来历可不小,如今大当家都指着他,给咱们提供车马和武器呢。”
“哟,二当家的,您怎的又来了……呃……”
话未说完,便听见利器入肉之声,旋即是几人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尖锐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汹涌的喊杀声从山谷中传来。
她刚一站起,便看见有人飞速解开铁链。
“快走!”
时占已是一身浴血,牵来一匹骏马,下意识便伸手要来抱她坐上马去。
却见她下意识往後一避,低声拒道:“王爷,我会骑马。”
说着,她迅速转到马鞍的另一侧去,利落翻身上马。
时占微微一愣。
旋即带着赞赏的目光收回了双臂,转为扬起鞭子,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
马儿吃痛惊叫,载着程时玥朝前飞速狂奔,“顺着这条道一路往前,不要回头。”
两旁的林木飞快倒退,路边零零散散的躺着被时占解决的匪寇的尸体,生前看起来极为惊恐,甚至有的尸体上,鲜血还正从刀孔中汩汩流出……
七年前的梦魇再度击中程时玥,她咬牙忍住恐惧与恶心,催马加速越过这片山头。
山风尖锐卷起树叶刮过她的脸庞,程时玥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入那浓重的血腥味。
身後很快传来了马蹄的追击声,程时玥以马鞭再度抽向身下的马匹。
不要停,不要停……
忽而,在山隘的转弯处,她终于看到了一人。
白马之上的人挺拔如松,着一身冷如霜色的劲装,如出鞘利刃一般劈开凛风,朝她奔袭而来。
是他,是他来接她了!
“允……”紧绷的心弦正要松开,名字还未唤出口,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夹带着痛苦的马嘶声,响彻山林。
座下的马被锋利的匕首斩断了後蹄,吃痛惊慌地掀起後半身胡乱往後猛踢,将她整个人抛向前方!
失重感顿时淹没了她,那一刻时间几乎像是凝固,所有的声音都从耳畔消失了。
她甚至能听见胸腔中心脏砰砰的惊悸声——
“阿玥!看着我!”
仅凭那声呼喊的牵引,程时玥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将双臂张开,向他所在的方向用力伸出……
没有坠地的剧痛。
腰间一紧,一双极为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箍住,那力道勒得她眼前发黑,硬生生对冲了那致命的抛落,将她从粉身碎骨的边缘拽离!
她终是脱力地喊出那个日夜盘桓在脑海中的名字:“允峥……”
“没事了,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犹带着颤抖与後怕,以双臂将她锢在身前,驱使骐宵掉头飞奔离去。
身後弓弩手万箭齐发,骑马追杀程时玥的匪寇见状不妙,立即掉头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