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托付
◎“那你昨日快活麽?”◎
程时玥心中好似被轻轻撞击了一下。
船恰好行至湖中央,谢煊便收了桨,过来与她并肩而坐。
程时玥沉默片刻,道:“殿下,你昨日问我‘到底在怕什麽’,我或许……有点想明白了。”
谢煊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殿下,你人那麽好,待我也是那麽好……其实许多时候,或许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自己。”
程时玥说到这,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愿意带她来见云先生,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或许……他对自己的喜爱是真心的。
只是她如今还是不敢问出“你真的放下嫡姐了麽”那句话。
他真的忘了嫡姐麽?昨日他虽说嫡姐是嫡姐,她是她,可他和嫡姐……毕竟是曾经的青梅竹马。
她突然很想开口与他确认,却发现有些问不出口。
昔日青梅竹马成了好友的妻子,或许任谁心里都会有个坎,况且那日时占与程时玥街头偶遇,谢煊对时占的态度,仍历历在目。
她不仅拿不准他到底还有几分情,还怕因此而戳到他痛处,更怕他从此觉得,自己是个喜欢争风吃醋丶小肚鸡肠的女子……
可她大概是已经开始恃宠而骄,眼中已经越来越容不得沙子。
她一定要知道,程时玥想,但今日这样好山好水好氛围,不宜哪壶不开提哪壶,等下回找个好机会,一定要旁敲侧击地问问他。
正想到这,程时玥忽然感到光线一暗,旋即头顶一片清凉。
原来是谢煊,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竟从旁边水中折了几片新绿的荷叶,做成了一顶漂亮的荷叶小帽,戴在了程时玥头上。
“殿下竟还会这样的手工!”程时玥叹道。
谢煊“嗯”了一声,“你皮肤嫩薄,还是注意些的好。”
程时玥便眼睛弯弯,如获至宝一般摘下来仔细地看了一圈,这才又重新戴上。
谢煊将她这模样看在眼里,心中忽而有种发软的感觉。
他忽然便想起,其实像这一类的小玩意儿,羡游与嘉安一直都比他做得更好丶更快。曾经与他们玩耍时,他也做过几次,但每次都会被母皇说成是磋磨光阴,言他是未来储君,要少碰这些。
儿时他也曾怜悯程时姝来宫中时一路脸晒得发红,发善心给她做过类似用以遮挡,她当面千恩万谢地接下,转身却以为他已走远,将其扔入了水沟,只留下母皇赏赐的金贵物品戴在身上。
後来待他发奋为自己挣得一份尊荣,他便发现不论做什麽,下人们都会夸他丶捧他,可那眼神中,分明都是带着畏惧。
那时他便明白了,所有人都是因为太子的身份而演一出戏。
而一旦除却这太子的身份,他或许什麽也不是。
——如今却有她,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东西,而如此惊喜。
见四下无人,他忽而欺身过去吻她。
“殿下——”
他的唇舌带了几丝缠绵,气息勾得程时玥万分心痒,却又害怕叫人看见。
虽知道云府中下人规矩森严,不会行偷看之事,但此地毕竟仍是室外,且还是在谢煊的生父府中……
她推推搡搡,想提醒他在外间注意些,却不想下一刻便被他推倒在船中。
她吓了一跳,以为谢煊要在船里做那事,连忙死死捂住胸口。
只是片刻,头顶传来他的促狭的闷笑声。
他将撑在她身侧的一只手撤了,转身躺在她身侧,与她一同静静地看蓝天白云与飞鸟。
“有时候我会想,你为何当时胆子那般大,大到敢为了官职来爬我的床……可为何现在胆子又这般小。”谢煊感慨道,“阿玥,你可以选择继续怕,但我也说过,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想明白,等你问清楚。”
程时玥心如被敲中,趁两人躺在船底,旁人都瞧不见,她忽而枕上他的手臂,在他面颊上轻轻啄吻一口,小声道:“好的,殿下。”
谢煊失笑:“我说一大堆,你就给这点甜头麽?”
程时玥便不好意思地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片刻,她鼓起勇气起了话题道:“殿下曾与我说过殿下的小时候,我忽然也想和殿下……说说我的小时候。”
谢煊应了,手搂在她腰间,认真地听。
“其实我小时在逐州,过的日子简单,那边的人也爽直利落……若是娘不带我来此,或许我此时早已在逐州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