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酒疯
◎一手吃瓜现场◎
女帝看着这舅甥情深,不禁也有些动容。
她朝程时玥道:“阿玥,你这些时日对允峥如何,延庆已悉数说与我听。你且放心,朕虽不杀进言的士子,却也不会轻易叫人摆布了去。此事朕既然放了话,便总归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只需安心照料好自己,好生招待好舅舅丶舅妈,有空再去东宫看看允峥,陪他养好这病。”
程时玥刚准备点头,那便谢煊便已开口:“母皇,儿臣并不打算与她——”
“今日你若是再扫一个字的兴,朕就打断你的狗腿。”
谢煊话说到一半,女帝竟对他开口怒骂起来,“你到底是怎麽个回事,今日这样好的光景,张嘴便要说胡话!”
云先生自一旁连忙递上甘泉水,女帝饮了一口,才继续训道:“这些日子你竟和羡游换了个人似的,怎的,及冠都三四年了,倒还生了叛逆心了?朕看羡游近日反而懂事收敛了许多!”
谢煊看了一眼目带探寻与不安的赵家人,又用馀光瞟一眼默不作声的程时玥,将剩下的话生生吞进了肚里。
不知为何,他吃瘪的样子,叫程时玥有些心底暗爽。
“圣上肯为外甥女做主,小民感激涕零。”
舅舅适时起了身,率一大家子对女帝伏身再拜,待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上时,竟没忍住悄悄对程时玥挤了个眼色。
这眼色让程时玥忽而一愣,想起了这是小时她与舅舅之间的暗号。
犹记得那时,每当舅舅带着她在外面摸鱼捉虾,疯玩暴晒得一身汗回到了家,娘亲与舅母都会抓住他俩,一人训一个。
那时的舅舅,不论在外谈着多大生意,回到家都会和她一样,老老实实站在墙边挨骂。
然後舅舅便会一边挨骂,一边给她挤这样的眼色,好似在告诉她:安心,你娘吓唬你呢。
舅舅这些年走南闯北,生意场上的人,又怎能从方才的那一幕中看不端倪?
程时玥知道,舅舅这是在安慰自己,要安心。
她低头偷偷噗嗤一笑,可笑着笑着,便眼眶湿了。
这七年来,她一直以为舅舅与父亲结了仇,才连带着也不愿搭理她了,不然怎会这麽些年都没有来找过她,就连她托人寄出去的信,也一直都是石沉大海?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他仍将他们之间的这个细微的互动记在心里。
而圣上作为一个母亲,亦开始放下了曾紧紧端起的架子,在渐渐地以一种生硬中带着诙谐的方式,向她的孩子靠拢。
程时玥擡眼,见衆人相谈甚欢丶一派其乐融融光景,忽然就想起了那久违的,与至亲家人曾聚在一起的感觉。
多美好。
这一顿宴席吃得酣畅,到了後来,圣上听闻逐州人饮酒爽快,索性叫人拿来了大碗畅饮。
舅舅与云先生本就是故交,这一回久别重逢,自然是一碗接着一碗,便就连舅妈在一旁偷偷掐他,也不肯松掉酒碗。
程时玥看向谢煊。
他端坐如一座神像,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因着刚发过病,他跟前甚至没有酒杯,只有一盏茶水。
再一次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擡眼与她对视,只不过很快,他便撇开了脸。
程时玥忽然想起了沈昭与他之间的事。
她淡然一笑,将跟前的青梅果酒仰头一饮而尽,对身侧宫女道:“这味道太寡淡,缺了点意思,不若也来点烈酒,让我尝尝新鲜。”
这话刚一完,原本似乎已经与世隔绝的谢煊,果然迅速擡了眼。
那边女帝丶云先生已经和赵家人天南海北地聊起来,这边程时玥与谢煊也目光焦灼。
程时玥喝第一杯时,眼神尚还清明,谢煊嘴角平淡,不动声色。
程时玥喝第二杯时,眼神有点迷离,谢煊嘴角微抽,拳头握紧。
程时玥喝第三杯时,眼神有些发直,谢煊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程时玥要喝第四杯时——
“别喝了。”
手中的酒杯被人抽走,程时玥擡眼,见谢煊正立在她跟前,嘴唇紧抿,面带薄怒。
谁料程时玥陡然一下站了起来。
她行为举止从来妥帖,这一站着实突兀,直接将谢煊吓得往後小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