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只占他过去极小的一部分。
凡人的逻辑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不过因为是攻略者,所以大概会与衆不同。
张云涧想,黎星斓接下来总该要说那些攻略者的台词了吧。
说她一点都不讨厌,反而很心疼他,说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是无辜的之类的。
最好再给他一个拥抱。
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但到底期待的是黎星斓的表演总算如他所料呢,还是期待黎星斓的抱抱呢。
他好像也不知道。
黎星斓却说:“张云涧,你这就很不讲理了,如果不是你故意放我进来,我是进不来你的黄粱一梦的。你既然想让我看见,那到底是希望我看见之後讨厌你,还是心疼你呢?”
她竟然把问题抛回来了。
张云涧每次都猜不到她要说什麽,又情不自禁被她引起兴致。
他笑吟吟:“黎星斓,你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让他猜不到,真的很好玩。
她捏了捏他的脸,问起正事:“张云涧,你是故意让他们用黄粱侵蚀你的对吗?”
他点了点头,笑问:“你不觉得这里很有意思麽?我也是第一次来。”
侵蚀别人的梦境,可比搜魂有意思多了,哪怕是自己的梦境。
黎星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环顾一圈,风平浪静,晴空万里,若非经历了一遭,这里真是个旅游的好地方。
她低下头看他:“你愿意来自己的童年记忆里,看来那时的经历不足以给你留下痛苦。”
只是塑造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张云涧学她刚开始那般,在沙滩上懒洋洋地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後。
他好奇问:“黎星斓,痛苦是什麽感觉?会让人想哭吗?”
黎星斓想了想,颔首:“会的,人的眼睛是灵魂的出口,情绪会通过眼睛流露出来,伤心痛苦,感动惊喜,都会化作眼泪。”
张云涧闭上眼,唇角微掀:“嗯——看来,眼泪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黎星斓低着头,就这麽安静看他。
从小就不会哭的张云涧,大概也没有灵魂的出口。
无论是身躯上的疼痛,还是情感上的苦痛,他都经历过极端的情况,甚至次数多到数都数不清,所以灵魂深处早早建立了防御机制。
在那个机制下,他的情绪被束缚得很平静。
黎星斓在他身旁坐下来,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安逸。
浅浅的呼吸声,风声,海浪声。
阳光那麽好,连沙滩也是彩色的。
可惜这样美的地方,竟然孕育的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她偏头看着张云涧,他阖着眸,睫毛长而密地覆着,在眼下投下阴影,似乎睡着了。
她忽然觉得,在石洞里睡着的那个小张云涧和此刻的张云涧重合了,他其实根本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吧。
她在他旁边轻轻躺下,又转身揽住他,贴近。
她的气息一下一下有节律的,带着温热清香,扑在他颈间。
“黎星斓。”
“嗯?”
“你在做什麽?”
“抱你。”
她听见一声轻笑,像只蚂蚁酥酥麻麻地爬过耳垂。
她说:“不要太得意了张云涧。”
张云涧睁开眼,眸子倒映着浩瀚无垠的蓝天,使深潭成为大海。
他笑了笑,心情愉悦得要命。
他现在,就是很得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