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恭之率兵对阵,陷迷沙,不知所踪。]
赵坼听闻幼子同新调任的两位将军丶还有个万鼎去西北打仗了,大急,披头散发夜闯禁宫。
兔崽子,几天没问,敢自作主张上赶着送死了!
不把人抓回来绑树上,和夫人丶斐之一人各抽他两百鞭子,他就不是赵彗之的爹!
赵坼怒火攻心,伸开双臂,对拦人的周总管吼道:“你瞧瞧!老子是带剑了还是藏刀了?滚!”
傅润睡不着,听见殿外喧哗,“小周子,放将军进来。”
周总管松了一口气,低眉顺眼地赔罪,“将军请。”
赵坼:“陛下!臣听闻您把彗——欃枪塞进张公虎的增援军了?他一个孩子,您听他纸上谈兵呢,此次鞑靼的汗王亲自出马,不说他,就是胳膊没坏的斐之,也不是对手。”
傅润默默解下发髻上的玉簪,递与赵坼,“岳丈理一理头发。素衣入觐,成何体统。”
赵坼听见“岳丈”二字,以为惹恼了傅润,多少收敛怒气,粗声道:“陛下忒儿戏啦!不说张公武丶郦大殷这两人是乌龟王八死磕粮草的打法,那丶那个谁,那个瘦得猴儿一样的……”
“咳,将军是说万鼎?”
赵坼拍大腿,“唉,就是他!他一个书生,懂什麽打仗,陛下派他去西北做什麽?”
傅润防着赵坼,含糊道:“万鼎……孤自有计策。”
赵坼不信,想到将来鞑靼人一刀把小鸡仔似的工部尚书捅了个对穿的画面,皱眉叹气。
他仍发着热,脑袋发沉,五感迟钝,突然感觉有第三个人在附近,慢吞吞地仰头望屋梁。
“岳丈看什麽?”傅润怕冷,起身出殿吩咐王长全再烧两个手炉来。
赵坼想起傅润是有孤儿营的暗卫守护的,笑自己年纪大了疑神疑鬼,收回冷厉的视线,“总之,陛下,欃枪难当重任。求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收回成命。”
傅润:“孤亦劝他,他要去,孤能如何?”
赵坼傻眼,直白地问:“陛下是皇帝,万人之上,反了他了。他竟敢强迫陛下?”
言下之意是陛下竟就顺着他丶受他强迫?
傅润哑然,呼吸微乱,转去内殿找狐裘,“岳丈若要追他,他们昨日方动身,也追得上。”
赵坼数了数今晚傅润说了几次“岳丈”,瞳孔收缩,干巴巴地说:
“不敢。臣……不追了。”
“哦。”傅润裹着白狐裘再坐下,镇定地问:“还有什麽事?”
赵坼挠挠手背,“有一私事。”
傅润:“说。”
赵坼几度欲言又止,叹道:“陛下恕罪。臣去年这个时候扇了陛下一巴掌,还不曾领罚。”
傅润笑,“……嗯。”
赵坼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继续道:“还有一事。陛下恐怕厌恨老臣在先帝榻前说错了话丶赚了陛下的姻缘,是以逗弄彗之;但彗之是在乡下长大的,觉圆月正那老秃驴根本不懂儒家的礼义廉耻丶君君臣臣,彗之既不觉得男子当成家,也不以为男子当丶当与女子相配。”
傅润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臣丶臣早看出彗之对陛下‘心怀不轨’了!求陛下恕罪,饶他一回罢。待他从西北回来,臣和内子定为他在老家随便选门亲事,断了他不忠不孝不臣的混账念头!小兔崽子!”
傅润轻咳两声,见赵坼情真意切,反倒脸热,横竖彗之不在身边,也认真地胡诌起来:
“孤知道了。将军回去养病吧。孤虽……不喜欢他,此事当从长计议。将军放心。孤明白。”
赵坼拍拍胸脯表示放心,大笑,“是也!那麽陛下尽管支使他,他吃了苦头就晓得回头啦。”
君臣握手言和,相谈甚欢。
王长全躬身推开侧门,亲自送手炉进来。
檐下金铃轻微地晃动。
蹲在屋顶发呆的飞玄一笑,指了指腰间的刀,目送对方心神恍惚地消失在清冷的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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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玄大爷的日记》稿本】
九月六日,有风沙,京都下了第一场雪。今天轮到我当值,文鸟哥和刚毅哥吵架了,都不肯同我打架玩。好在晚上大皇帝的老婆回来,他拳脚很厉害,我们约好下次见面过几招,嘿嘿。我看大皇帝也很高兴,送走赵官人以後把收起来的美人画又翻开看。唔丶大皇帝一定是想纳妃子了,真不知道会是什麽样的美人啊。
[整理者按:此日记,仅存一卷,乌丝栏本,藏于xx省xx博物馆。多用波斯语,夹杂汉字与蒙古语,作者不知是何人,或为当时的御前侍卫。比对在京文臣日记与《御制诗集正编》,正安四年九月六日京都确实下雪。当不是僞书。但作者汉语水平较低,个别用词极混乱,难以理解,有待大方之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