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润听得血气上涌,怒不可遏,指着胖太监蠢笨紧张的脸说了两声“你”。
他嘴里阵阵腥甜,反复读厉知行的信,既担忧国事,亦哀悯赵恭之的死,眼前忽而天旋地转。
*
明黄色的烛光忽近忽远。
傅润缓缓睁眼,见赵彗之坐在床边擦拭匕首,一时神思错乱,误以为赵彗之要造反杀他。
他心下大恸,恨不能狠心叫人护驾,披衣勉强坐起来,低声问:“你还不动手麽?”
赵彗之擦拭刀刃的手一顿,朝他投来寻常的一瞥。
黑眸如炬,睫毛短而密,眸底跃动着沉静的火焰。
他永远守护他。他发过誓的。
傅润感到自己的魂魄被赵彗之身上浅淡的竹叶的冷香笼罩着,稍稍安心,歪靠在对方背上。
年轻的帝王呵出一口雾气,迟疑地问:“你的伤,如何了?”
赵彗之伸手摸傅润的额头,“还好。发生什麽事了?怎麽好端端晕过去?那太监已被拿下。”
傅润感到莫名的心酸——他自从四岁识字,便不再向他人示弱——抱着赵彗之的腰闷声说:
“赵恭之死了。是我的错。我若早些发圣旨调他去殿军,他就不会中鞑靼的计。傅瑛在狗国做奴隶,我明知傅瑛为人虚僞自私,竟还以为他不至于下贱堕落到出卖朝廷的程度!”
赵彗之一怔,“二哥……死了?与傅瑛有关?”
傅润双眸湿润,环顾内殿桌椅几榻,指了指散在案头的信,“你没背着我瞧麽?你现去瞧。”
赵彗之拿过来看,读罢,心头横亘一股复杂的情绪,沉声道:“二哥的死讯,恐不宜外传。”
傅润:“嗯,你喊王长全进来,让他出宫传赵坼。孤派你父亲去西北……彗之,你留在这——”
他从赵彗之的神情中读出了什麽,几度欲言又止,别过脸叹息道:
“我怕你也死了!你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菩萨说……”
他从来是一个人,本也乐得孤寂自在。
对赵彗之动了心以後,他才明白所谓痴情丶私情,只须偶尔影响他的判断,便极可怖可畏。
于公,彗之熟悉火铳与新禁军,且有万人不敌之功绩,明面上是他安插在大营的心腹。
于私……于私他一万个舍不得。
傅润长叹一声,下了床,赤脚踩在赵彗之的军靴上,仰头认真叮嘱他:“你——万事当心。”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少年长得这样高大了。
赵彗之听得心乱,温柔地吻傅润的唇,“傅哥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决不失期。”
傅润推开他,盯着明亮的地面半晌,抹了一把脸,哑声道:“谁准你碰我的?你快出去。”
雪沙沙地堆积在窗沿。
金纱红幔,暖炉香笼,御衣局捣衣的砧声时断时续。
赵彗之在檐下交代了王长全出宫的事,又把傅润抱起来抱回床边,俯身往下亲他的脖颈。
傅润觉得痒,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做什麽?你爹爹要来了。”
赵彗之呼吸一滞,傅润再三催促,但听他沉默许久,说:“我怕见你落泪。”
傅润脸热,“赵彗之!谁哭了——”
“见哥哥落泪,我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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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不能拍脑袋写哈,融合了宋丶元两篇《立皇後册文》的“套话”部分,作者分别是苏颂和王磐。
【《薛相公文集》百衲本】《立皇後册文》
维正安元年岁次庚戌二月癸未朔十五日丁酉,皇帝若曰:天地合德,故能覆载万物而不遗;日月并明,所以照临六合而无外。咨尔皇後赵氏,衣冠望族,邹鲁华胄,备仪率礼,宜配坤极之尊。今遣摄太尉秦某丶摄司徒柳照持节册命尔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