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缓慢前行,终于轮到他了。负责发药的正是曾经那位带着他去病房,面容和善的护士。
她抬头看到禄沧,脸上露出一个习惯性的、鼓励的笑容:“禄沧,来。”
禄沧伸出手。禄沧刚推开病房的门,陈帆立刻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凑了上来。
“喂!封医生喊你出去干嘛了?这么久?”
陈帆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似乎还有些隐隐的不满。
禄沧没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帆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回到自己床上。
但没过几秒,又忍不住开始念叨起来。
“封医生肯定是对我最好!他刚才还拍我肩膀了呢!你说,他会不会其实也有点喜欢我?只是他是医生,不好意思说……”
禄沧背对着他整理东西,听到这些话,动作顿住了,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陈帆还在喋喋不休:“要是能跟他约会一次,让我做什么都行!他那么帅,又有钱,还那么温柔……”
“闭嘴。”
禄沧猛地转过身,声音冰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陈帆被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你干什么?!我说我的,关你什么事?!你才来一天,拽什么拽!”
“吵死了。”禄沧盯着他,“你的幻想很恶心。”
他还记得刚刚换衣服时陈帆对他身上疤痕的攻击。
“你!”
陈帆气得从床上跳起来,“你凭什么说我恶心?!你懂什么!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封医生对我好!”
禄沧冷笑一声。
封赫池说陈帆只是思维跳脱,他倒觉得陈帆是实打实的妄想症。
“什么对你好,那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闻言,陈帆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激动地提高了几分。
“你胡说!封医生就是对我特别好!他……他还对我笑!他肯定喜欢我!”
像是要证明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呢?你才见了封医生几次?就这么护着他?干什么,你不会是也喜欢上他了吧?”
禄沧的心猛地一沉。
“拜托,你才见他多久啊?这么草率就喜欢了?我看你你是缺爱吧!因为没人对你好,所以封医生随便施舍你一点,你就找不着北了!”
“如果他对我是工作,对你难道就不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禄沧的动作倏地一滞。
他抿紧了苍白的嘴唇,却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默默地转过身,重新面对墙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这一次,疼痛并没有带来往常那种扭曲的解脱感。
反倒是胸口压抑般地隐隐作痛。
见他不吭声,陈帆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靠窗的李叔扔来的报纸砸中了后背。
哪怕轻飘飘的报纸并没有任何杀伤力,他还是咂了咂舌,闭上了嘴。
李叔看着五大三粗的,就算真打起来他也不会是对手。
反正他也吵赢了。
陈帆这么安慰着自己回到了床边。
还不忘瞥一眼禄沧僵直的背影,嘁,反正也只是个对封医生痴心妄想的人而已。
护士将提前分拣好的几粒不同颜色形状的药片倒入他的掌心,然后将一次性水杯递给他。
“今天感觉怎么样?”
护士在登记表上勾上他的名字,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还好。”惨白如纸的墙壁。
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地附着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长条形的不锈钢座椅泛着冷色的光,沿着惨白的墙壁摆放着,间隔了一段距离。
其上零星坐着一些人目光呆滞地搓着手指,又或是神情游离地盯着空白的墙面发出嘿嘿的傻笑,走廊的深处传来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的声音,以及周围七嘴八舌的阻拦劝说。
长椅上,少年的上半身微微蜷缩着,像是要将自己在这空旷的走廊中藏起来。
他太瘦了,尺寸不合身的外套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唯有露出的脖颈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