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扬扬地一仰下巴,走出了理疗室。
房间安静了下来,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响,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温阮记完最後一笔,轻轻叹了口气,拉开理疗室的门。
“怎麽不进来?”他看着倚靠在门口的男人。
宴凌舟已经脱了道服搭在手边,只穿着速干T恤,拿着手机,站在门前。
“温阮……”
他刚一开口,就被温阮瞪了一眼,怔愣间噤了声。
“进来,坐好,右手擡起来。”温阮的声音严肃得像换了一个人,那种平时交流中总是软软的音调不见踪影,宴凌舟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而他的意识和身体都似乎十分习惯,自顾自地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乖乖擡起右手。
做完动作的宴凌舟这才反应过来,好笑自己这种自动反应的同时,也被温阮托住了手臂。
男生细白的手指托住他的手肘,指尖精准地压在尺骨关节上。
“这里疼吗?”他低声问,话语里没有任何感情。
这让宴凌舟觉得很不习惯,仿佛现在面对的,真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医生。
“嗯?”温阮突然擡眼看进他的眼睛。
他以前总是笑着的,那双眼睛便时常弯得可爱,此刻表情冷下来,他这才发现,温阮的眼角其实微微上翘,是一双灵动的猫眼。
这个感觉让他感觉很新鲜,正想再继续观察,温阮却轻轻拉直了他的手臂,突然施力把他的前臂向外推。
条件反射地,宴凌舟的手臂猛地回拉,连带着温阮的手臂也被扯动,他整个人站立不稳,扑倒在宴凌舟肩上。
而就在此刻,体育馆的所有的灯“嘭”地一声,全灭了。
黑暗突然笼罩了整个空间,宴凌舟下意识地伸手护住温阮的肩膀:“别怕,可能是石骁以为没人,拉了电闸。”
他用左手轻轻拍着温阮的背,却猛地“嘶”了一声。
温阮虽然扑倒在他身上,两只手却依然抓着他的右手前臂,此刻完成了方才被打断的手肘外翻测试。
怀抱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你的右侧手肘,被动外翻伸肘时出现防御性肌肉收缩,现在轻微施力也会有疼痛感。所以刚才和哥斯拉打的时候……又脱臼了一次是不是?”
宴凌舟的身体僵了一秒,随即突然笑了:“小温医生好厉害啊!这都被你检查出来了。”
温阮不满地怼回去:“你这都是习惯性脱臼了,身体都已经训练出条件反射,一有施力肌肉就会大力回缩,你当这是好事吗?”
他从宴凌舟的手臂下挣脱出来。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有淡淡的路灯光从身後的玻璃窗照进来,男生的头发被揉得很乱。
但他浑然不觉,指尖戳着宴凌舟的肩头:“明明知道这里有伤,你刚才为什麽要让哥斯拉的十字固成型?他有多大力量你不知道吗?你自己不都说白带老师最可怕,为什麽还要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在微微发光。
“是我失手。大意了。”
宴凌舟好声好气地回答着,积极承认错误,温阮却突然感觉到了无力。
你该怎麽去责怪一个顺着你说话的人?
他有些生气地扭过头,却又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能听到宴凌舟缓缓的呼吸声。
他似乎很耐心,等着他消气。
气的确是消了,但尴尬的感觉浮了起来。
温阮探索着再次抓住他的手肘,手指轻柔地在手肘关节处摸索和轻捏,确认关节的确正常对位,又讪讪地开口:“你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不要再做对抗性动作了知道吗?”
这一次,他的声音软了,带着柔和的关心。
而宴凌舟也用温柔的声音回答他:“好的,小温医生。”
这个称呼让温阮感觉格外脸红,他想要起身摆脱此刻的状态,却听见宴凌舟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谢过你,也想要说声对不起。”
“嗯?”温阮的动作停下,语调疑惑。
宴凌舟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再次把他带到倚靠在他身上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