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前夜
太子那句"孤只需要东宫太平"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点冰冷的湿意。我看着他眼底的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终究将所有的质疑与委屈都咽了回去。
他需要的东宫太平,从来不包括我的委屈求全。
离开书房时,外头又飘起了细雪。别冬撑开伞,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娘娘……"
"我没事。"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去太子妃那儿看看吧。"
瑶华殿内药香袅袅,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太子妃妲嫣正倚在窗边软榻上,看着窗外零星雪花,发间一支新簪的赤金点翠步摇流苏轻晃,衬得她气色好了不少。
"阿缘来了。"她回头见我,眉眼弯起,"正念叨着你呢。今日小厨房做了梅花酥,快来尝尝。"
我挨着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点心,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苦涩。
"方才去见殿下了?"她轻声问,目光落在我微红的眼角。
"嗯。"我低头抿了口茶,"说了说安神香的事。"
妲嫣沉默片刻,轻轻握住我的手:"殿下有他的难处。冯家……"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道,"总之,你万事小心。我院里小厨房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日後你的饮食,我让她们一并做了送来。"
"不必了妲嫣,"我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你的身子才好些,莫要再为我操心。我能应付。"
我不能再连累她。这东宫里,真心待我的人太少,她是我唯一想护住的温暖。
这时,外头传来宫人的请安声。太子竟去而复返,换了常服,神色也缓和许多。
他自然地在妲嫣身旁坐下,很顺手地探了探她额温:"今日觉得如何?太医开的新方子可还受用?"
"劳殿下挂心,臣妾好多了。"妲嫣微笑,顺势将一盘梅花酥推到他面前,"阿缘带来的,殿下也尝尝。"
太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了顿,才拈起一块:"你倒是常往这儿跑。"
"妾身与娘娘投缘。"我垂眸道。
"投缘是好,"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也莫要扰了太子妃静养。"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妲嫣笑着打圆场:"殿下说哪里话,有阿缘陪着,臣妾心情愉悦,病才好得快。"她转移话题,"方才正和阿缘说明年秋天桂花开了,要一起做桂花糕呢。"
太子闻言,神色柔和些许:"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御花园那几棵老金桂,花开时是极好的。"
他又坐了片刻,大多是关切妲嫣的病情,间或问几句皇长子胤儿的功课,仿佛方才书房里那段冰冷的对话从未发生。
我坐在下首,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句,像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夫妻和睦,父慈子孝。
直到他起身离开,我才暗暗松了口气。
送走太子,妲嫣拉着我的手叹息:"阿缘,殿下他……其实很看重你。只是这位置,有太多的不得已。"
我扯出一个笑:"我明白。"
我真的明白。只是明白,不代表不心寒。
几日後,冯侧妃禁足解除。她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盛装来给太子妃请安。
一袭胭脂红蹙金长裙,环佩叮咚,气势比之前更盛。她笑吟吟地行礼问安,仿佛之前下毒禁足之事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