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姜让尘即将被斩首的消息传来後,姜辞盈沉默一天一夜,最终同意嫁给孔怀素。
只要一张空白的道牒,保住她的师妹。
一封道牒,让姜让尘成了可笑的槛外人,姜辞盈被锁在滚滚红尘中。
得知这件事的姜让尘提刀就想杀向儒宗,被姜夫人拦下。
师徒两人一跪一坐,在山居小室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姜夫人叹息说她心里杀心太重,不能再用长刀,开始倾心教给她铸剑之法。
铸剑要反复锻造,姜夫人道铸剑师以锤击剑,正如寺庙敲钟,能平心静气。
姜让尘杀心不减,敲剑声叮叮当当响了一年多,她将自己所有的愤恨往下砸,铸剑十之八九都是坏的,剩下的几把也不堪用。
姜夫人也不劝她,只一味叫她再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意料之外丶完完整整的长剑出炉。
炙热未冷的长剑莹莹,姜让尘眼前一片赤色跳动,她才仿佛恍然从一场大梦中醒了过来。
她大笑,倒在地上。
从拿到道牒那刻起,一直不觉的悲意在此刻全部涌上胸口,终于哭了出来。
谁知闭匣长思用,三尺青蛇不肯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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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危擡起眼,双目明亮,一双眸子如沉沉水色。
“原来是这样。”魏危点了点头,声音格外平静。
“所以这麽些年,你没有见过姜辞盈吗?”
姜让尘沉默片刻才道:“我不敢。”
她自认是姜辞盈困顿一生的罪魁祸首。虽然一路从徐州追来陈郡,却近乡情更怯,不知如何面对姜辞盈,只敢守在这离青城最近的地方,不敢再进一步。
魏危:“为什麽不见一面呢?”
显然魏危不是第一个人对她说过这句话的人,姜让尘早有所料搬笑了下。
“你是想劝我放下?”
魏危放下冷透的茶盏,竟道:“你是入道,不是成佛。你的师姐因为孔怀素囿于儒宗一世,我为何要劝你放下?”
姜让尘怔愣,不由擡起眼来,魏危那平静的神情倒映在她眼底。
“但你既然恨孔怀素,就应当去考虑如何解决了他,而不该迁怒儒宗所有人。人一生很短,怎麽能全用来怀恨记仇?”
魏危落下结论。
“而且无论如何,你该去见姜辞盈一面。”
姜让尘浑身一颤,竟不知该作何言语。
魏危见姜让尘不语,接者问:“孔成玉也是儒宗人,如果是她来了,你也会如此待她麽?”
姜让尘:“她身上流着我师姐一半的血,怎麽能与孔家那群人相提并论!”
魏危点头:“所以,你也不是一定不待见儒宗人。”
姜让尘:“……”
魏危继续:“你和孔家人有仇,但是陆临渊不是。”
忽然被点到名的陆临渊朝姜让尘一笑。
姜让尘不由多看一眼陆临渊:“原来你就是那位儒宗掌门的弟子——等等,你的君子帖呢?”
陆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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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让尘终究松口。
“你既然用我师父铸的君子帖,就是与我有缘。我的本事不如师父,你且挑一把看得过眼的吧。”
在魏危与姜让尘聊天时,陆临渊已将全屋的长剑尽收眼底。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桌前。
“不知姜道长可否割爱。”
冷血染剑,在早晨的阳光下折出一缕冷冷的锋芒。
——正是姜让尘刚刚顺手杀鱼的那把长剑。
“……”
姜让尘没想到陆临渊会挑这把,此剑还没来得及收拾,沾着鱼鳞与腥味,看上去有些埋汰。
纵然是姜让尘,也有些尴尬。
她咳嗽一声,捞起木桶中的葫芦瓢,冷水倾倒而下,一寸寸舔舐到剑尖,显出如月下之海的莹润。
“此剑名为香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