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獬豸牢狱
一个月前,獬豸牢狱。
百越的清晨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远山被浓重的寒雾笼罩,清新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
昏暗的牢狱内,烛灯点了好几盏,迸开的火星噼啪作响。
澹台月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百越潮湿的雾气中凝结而出,空无一人的黑暗中悄然出现一道身影。
来人腰间佩着一柄三尺长刀,刀鞘错银,上面精雕细琢着乌鸦振翅的图案,宛然如生,仿佛就要冲破束缚,带着冷冽寒意钻入观者眼底。
借着刀光,映照出一双冷冽的眼睛。
魏危捏着收到的那封信,目光扫过澹台月略微有些狼狈的面容,站在了他面前。
“……”
隔着冰冷的牢狱栏杆,澹台月缓缓擡起头,目光平静:“虽然并不意外,但是还是很高兴巫祝还愿意来见我。”
魏危勾起一枚钥匙,影子斜斜地落在两人之间:“李天锋的令牌在你的住处找到,千鸟崖的刺杀也与你有关。证据确凿,你却还有勇气找人送信给我,似乎笃定我对你还有信任。”
闻言澹台月竟是笑了一声,反问魏危:“既然铁证如山,巫祝又为何没有杀我?”
魏危眯了眯眼睛:“你要我说实话?”
“……”
澹台月略微一怔,看着她。
魏危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因为你一向聪明又谨慎地过头,应该干不出这样的傻事。”
澹台月:“……”
冰冷的钥匙擦着金属锁扣缓缓插入,魏危手腕一转,吱嘎一声,牢狱的大门应声而开。
钥匙就那麽随手挂在锁扣上,魏危踏入牢中。
“你虽然口口声声说与我有杀母之仇,但比起澹台柳,你更在乎如今的东瓯。你带着族人走到现在,与靺鞨勾连这样自绝後路的事,你不敢做。”
澹台月心中一震,竟生出一种被对手彻底看穿的荒谬感。
魏危用的是“不敢”。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一时间,澹台月竟不知该说什麽。他捂住额头,肩膀微微颤抖,随後竟畅快地笑了起来。
他垂着眼半晌,这才深呼一口气,纤长的眼睫微微抖动,看向魏危。
“听起来巫祝心中早已有了怀疑的那个人,不知这个人与我所要说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
魏危:“西瓯巫咸,李天锋。”
澹台月哂笑,摇了摇头:“原来如此。这麽看来,我今日叫巫祝过来竟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澹台月不由问:“祈禳堂那天,你从哪里开始怀疑他的?”
魏危答:“北越长老因为燕北极的事情恨我母亲,但与靺鞨勾结这种事,他绝不会做的。”
“千鸟崖的刺杀也未必只有一人安排,至于楚凤声,她也没有全说实话。北越长老的事大有蹊跷,她也不是受人胁迫的性格。”
“最有可能的是,你与李天锋合作,她与北越长老合作。我想,李天锋真正想要拖下去的是你与楚凤声,但是因为北越长老的死,反倒牵扯到了燕白星。”
澹台月垂眸,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北越长老重情重义,却粗心大意。楚凤声聪明机慧,却耽于财权。至于我……往往自作聪明。李天锋自以为算无遗策,将我们几个巫咸的心性揣摩的分毫不差。”
他顿了顿。
“但他太傲慢。”
傲慢是所有聪明人的本能。
澹台月一下擡头,直视着魏危:“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所安排的走,但唯独巫祝你不会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