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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年初三，向怀洲一大早就去了书房，待了许久，华颜泡了一杯茶送去。向怀洲站在窗前接电话，正疾声厉色说着公司项目的事情，华颜进门声音很轻。她盯着向怀洲的身影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似是被窗外的寒风冻过一样冷，半晌，才将茶水放在桌上，杯底接触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向怀洲转过身，让华颜把向闻奚叫上来。

这基本已经成了惯例，向怀洲走之前总要跟向闻奚谈一次话，虽说每次都不欢而散，可他总需要一些地方来行使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力，谈话成了他最节约时间也最简单的方式。

向闻奚进门时，向怀洲刚挂断电话。俩人一站一座，向闻奚站着，向怀洲坐着。又来了，那种如影随形般被深深俯视的感觉。每一次的谈话都是这样，好在是向闻奚习惯了，对待这种不平等谈话也已游刃有馀。

说来很难相信，向闻奚小时候对父亲是有过温情的想象的，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心目中的父亲是高大理智丶可以仰望的。直到慢慢长大，他从未在向怀洲身上得到过一点关心，冷漠两个字像是烙印在向怀洲脸上几乎没变过。再後来，向闻奚对父亲这两个字不现实的想象和奢望也消失了。

向怀洲看着面前的向闻奚，向闻奚是不卑不亢挺拔的身姿，淡淡地直视前方，不带情感也没有疑问。这种坦然以待的姿态深深刺激了向怀洲，向闻奚身上那种不可掌控感愈发明显，好一会儿他才沉沉开口，“你大四了，公司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实习岗位，从基层岗位做起，公司每个部门都去轮转一年，过几年公司的业务也就能慢慢交给你了。”

不是商量，是通知。

向闻奚觉得好笑，果然和自己进来之前猜想的一样，注定是没有新鲜感的一次对话，自己对他来说就是被操控人偶，还是偶尔想起来才会操控一下那种，思及此更觉无言以对，连回答都带上了敷衍的意味，“我的专业和您公司业务基本不沾边，实习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

闻言向怀洲脸上的漠视消失，转眼只剩下了冷肃，“向闻奚，你能读这个专业是我默许，给了你几年的自由，你真以为你能掌控你自己的人生？”

向怀洲不习惯被反抗，向闻奚知道，但还是直视他回答道：“当然能。”

向怀洲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这回答反倒取悦了他，有点像他年轻时候，不过这种取悦也不过转瞬即逝，“你没有选择权，只要你还在这个家，只要你想要资源丶权力丶金钱，那你就不会有自由。”

不就是不听话就滚蛋的意思麽，向闻奚言简意赅地翻译了下他的话，只觉得每个字句都轻飘飘的，毫无威胁力。他不需要被施舍来的这些东西，没有撕开这个家庭表面的和谐也只是因为他在乎他的母亲。

向闻奚说：“哦，那我还是要自由。”说完转身离开了，也没管向怀洲已经变黑的脸色。

向闻奚刚出门，书房内就传来一声暴怒之下砸碎玻璃的声音。

回到客厅，程异和华颜两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刚才那声他俩都听到了。电视上正在重播春晚，小品正好到笑点，观衆的笑声传出来，可惜还是没盖住那声清脆的响声。

向闻奚：“你们听到了？”

“我们不想听到也挺难的。”程异边说边默默调大了电视声音，见华颜没注意他，悄悄朝向闻奚做了个“没事吧”的口型。

向闻奚安抚性地笑了下，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唇语说“没事”。

华颜无奈问道：“你说什麽气他了？”

向闻奚：“还是那些事儿，没有什麽新鲜的。”

华颜没再说什麽，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情绪。

“你不怪我？”向闻奚试探性地问道。

“怪你什麽，你已经长大了，我也管不了那麽多。”说完，她就念叨着去找张姨了。

华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向闻奚确定她是心口如一的，所以其实她对家庭和睦四个字也并不是那麽强求？本想多问几句，但华颜没给他机会。

向怀洲离开家的时候整个人还在怒气中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只不过因为项目上有要紧事儿需要处理，不得不离开，一句多的话都没留下。华颜太了解他了，他这人太自我掌控欲极强，下一次绝不是摔个杯子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