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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第1页）

第45章

到M国已经是傍晚，陌生的街道，外貌特征不同的人，不够流利的语言，所有这一切围绕着程异，倏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吞没了他，他不可抑制般地又想起了向闻奚，还好记忆只是短暂作祟，几秒後他就将这不合时宜的思念压了下去。

也幸好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好多事情堆在面前等着他去做。学习时间变得更紧迫，也抽不出多少时间去想念不该想念的人，只是偶尔停下来休息时脑子会闪回几个熟悉的画面，不过次数已经慢慢变少了。

程异租了一间小公寓，房间很小，但胜在干净。公寓住的大部分都是留学生，来自不同的国家，绝大多数人也很友好。

这幢公寓的主人米拉奶奶对他们这群留学生们格外关照，当初程异以低于周边公寓的价格租下这间公寓，也是因为米拉奶奶见他是学生降低了租金。

刚来的时候的确很不习惯，所以程异想尽办法充实着自己的生活，好在这样的时光过得很快。他保持着每半个月就会给华颜回一个电话的频率，更多时候还是华颜主动打电话关心他的生活，也收到过几次向闻奚发来的不痛不痒的关心，似乎真的只是把他当做曾经没有越过界限的弟弟，但程异的不回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可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再後来，向闻奚似乎也明白了，不再发任何消息。

第一个新年，程异没有回国，尽管华颜打了好几通电话跟他确认，最後还是得到失望回答，华颜只得问他要了地址给他邮寄了好些吃的。

程异其实很想回去看看华颜，可是因为下意识躲避向闻奚，最後还是选择了逃避。程异知道看到他心里一定会涌起一阵阵的难受，也会泛起密密实实的疼。

农历新年期间，公寓楼里的一个同国的留学生邀请他去参加新年活动，是由本地的留学生组织的，为他们这些不回国的人准备的报团取暖活动。

他们包下了一家中餐馆，餐厅放置的一面液晶电视还在转播已经在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来的人不少，其中还掺杂了好些来体验过年盛况的外国友人。

程异也是在这里认识的Aiden。

Aiden用中文和他搭讪的时候，他愣了下问他是不是混血，Aiden立马夸他聪明，程异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只回以疏离的微笑。活动结束时，Aiden主动问询他的联系方式，被程异礼貌回绝。

後来是在校园里不知道第几次蓄谋已久的“偶遇”下，程异为了不在莫名其妙遇见他，还是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

Aiden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是：你很讨厌我吗？

程异毫不留情面回复：是的。

Aiden：可是我很喜欢你哎。

程异：眼睛有问题就去医院。

对话到这儿结束，程异就不再回复他那些无聊的消息了。其实Aiden“追”程异一共也没坚持几天，他只是觉得程异很有意思，当然第一次见面确实是被程异的长相吸引，不过被他冷漠拒绝过後，Aiden就不再对他有其他心思了。

俩人真正熟悉起来大概还是在Aiden直言不讳说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同类，不过现在只把他当做普通朋友开始的。程异在国外好几年，总是独来独往，生活中除了公寓里几个熟悉的人外，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也就是Aiden一个了。

第二年春节时，程异依旧没有回国，因为太过愧疚买好些饰品衣服寄给华颜，这种方式没有让他太过心安，但华颜依旧没有任何责备的语言，只是语气里藏不住的失落。

还是和去年相熟的留学生一起过除夕，只是今年换了个场地，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小花园，程异不想参与真心话大冒险，找了个清净角落躲了起来，Aiden找了他好久才看见他坐在一丛冬青後面发呆般望着天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Aiden端着两杯酒，走到他旁边顺势坐到了草地上，学着他看向天空，只能见若隐若现的月亮，今晚连星星都惨淡的没有几颗。他把手里的一杯酒分给程异，“这天空有什麽好看的，那边有几个大帅哥可比天空好看太多了。”

程异接过酒杯，浅啜了一口，威士忌，这酒对于他来说有点太烈了，他喝不习惯，只是抿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他侧目瞄了一眼正在做游戏的那群人，确实有几个很好看的男人，可程异完全没有接触的意向，只得回道：“不感兴趣。”

Aiden哼笑了一声，“你这样专情的人不多见了。”

程异看了他一眼，当没明白他什麽意思，缄口不言。

Aiden也不管他回不回答，感叹道：“越来越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麽样的了。”

程异摩挲着手中冰凉的玻璃杯，垂着头，平静地说：“是像月亮一样的人。”几十万颗星星也比不上高悬夜空擡头便能看见的月亮。

Aiden奇怪地看向他，本以为他会继续沉默不语，“Yi，我跟你可不一样，那麽多的星星，我可以选最亮的那颗，也可以选不那麽亮的一颗，甚至可以选灰暗的那一颗，那麽多选择，我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月亮放弃星星的，但你除了月亮，根本看不见星星。这样不好，少了好多乐趣。”

程异半眯着眼嫌弃地瞥他一眼，但并不是对他的爱情观有什麽异议，只不过是嫌弃他称呼自己的方式，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总喜欢叫他单名的一个字，程异觉得不伦不类，但他乐在其中。

“别叫我异，起鸡皮疙瘩。”程异说完仰头一口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起身回到了人群中。

因为他偷摸离开，一回去就被灌了好几杯酒，程异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不一会儿脑子就晕晕乎乎，脚底像踩不到实处轻飘飘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脑海里总是出现很久很久以前，他同样因为喝醉酒，向闻奚抱着他回房间的画面，想到这里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是向闻奚的电话号码，好几次想点下去，甚至连借口都找好了，就说打错了，然後再说新年快乐，就算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可最後还是刹住了手。

没多大会儿，晕眩感又灌满脑袋，随即开始反胃，程异赶忙冲向了洗手间，刚到便忍无可忍的“呕”了一声，吐了出来。Aiden见他情况不对，跟着也冲了进来，见他吐得天昏地暗，感叹他酒量也太差了。

Aiden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儿，等他吐得差不多了，说：“Yi，舒服了点吗，我送你回家吧。”

程异点点头。到家一沾床就睡得不知年月几何，Aiden见他已经没意识也没再管他直接离开了。

翌日，程异醒来後头又涨又痛，胸口也有种灼烧感，灌下一杯凉水後才缓解了。他打起精神洗澡洗漱，一边擦头发一边找不知去向的手机，翻了好半天，最後是在床下找到的，也不知道怎麽踢到床下去的。

程异点开屏幕，呆愣地看着手机上那几十个未接来电，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不然解释不了为什麽屏幕赫然显示的是向闻奚的未接来电。

他捏着手机好大会儿，才点进去，无一例外全是向闻奚打过来的，直到翻到下面程异才明白，昨晚他误触屏幕给向闻奚拨过去了电话，通话记录显示持续了五分钟，後来大概是自己不小心又挂断了，向闻奚才会不断给自己拨号。只是他醉的太厉害，接不了电话。

房间似乎有些闷，程异拉开玻璃窗让空气涌进来，手机被他乱扔在桌上，转头打开了笔电查看今天教授发的邮件，邮件通知他明天到实验室的时间提前了。

程异处理完昨日未读的邮件，忽然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麽，他望着窗外大约一公里外的圣彼得教堂，从他的住所看出去可以看到教堂的顶端十字架。良久，他才重新拾起手机，在拨打电话和发消息之间再次犹豫了。

最後他还是选择发了条信息，

---抱歉，昨晚误触屏幕给你打了电话，我很好，勿念。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