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问,太宰君肯定会拒绝,还是等他冲完澡,要擦身体的时候再问好了。
于是卯崎栗安静地听着太宰的动静,没给她手上的书分出半点儿注意力。
而浴室内,太宰慢条斯理地解完绷带,站起身拿过花洒。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把接下来要用的绷带一起带进来。
以往他都是洗完澡,到卫生间里去慢慢缠绷带的。浴室在泡过澡后多少会有些水汽,绷带沾到这些水汽,也会变得潮潮的,黏在人身上怪不舒服的。
可今天,卯崎栗在外面。
太宰低垂着眸子,凝视着浴室瓷砖上被地漏吸走的水流,没有动作。
几秒后,微不可闻的叹息夹杂在水流声中,渐渐化在氤氲的水汽里,散去了。
听见浴室内的水流声渐缓,卯崎栗阖上她基本没翻过几页的书,将书放到一旁的收纳柜上,省得一会儿弄湿。
她注视着磨砂玻璃门上映出的影子,从洗手台下方拿出一只脸盆,去接热水。她没有喊太宰,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浴室门悄然打开一条缝,有迷蒙的水汽从里头涌出,卯崎栗才走到浴室门边,接过太宰从里面递出的毛巾。
“太宰君。”
“嗯?”
“……没什么。”
卯崎栗的眼睛微闪,到底是没说什么。她走到洗手台前将毛巾打湿,又拧干,重新递回给太宰。
她视线落在他被热水冲得泛粉的指尖、以及细白修长的手指上,下意识地道:“明明直接让我来也可以的。”
“不要。”太宰想也不想地拒绝她,显然对她这个提议早有预料。
卯崎栗靠在浴室旁的墙上,放空眼神发呆。
“那绷带怎么办?”隐约透出的热气里,藏着极淡极淡的、她曾经在太宰身上闻到过的味道,“太宰君身上缠了很多不是吗?”
所以,刚刚的水声才会开了又停……果然还是没办法忍受身上脏兮兮的吧。
“……”
被卯崎栗说中了。
太宰捏着手中的毛巾,垂着眸子不说话。
予逆^3^
别的地方能用左手缠倒还好,左手手臂和手腕上的绷带是真的不方便缠。
毕竟他的右手到底是骨裂了,就算右手手指勉强还能动,也能辅助左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可……
昨天他都缠了老半天,最后才放弃,只缠了一小部分绷带。
而卯崎栗敏锐地从太宰的沉默里嗅到了什么。
“太宰君现在,好像也没几个选择?”
她偏过头,看看开了一小条缝的浴室,确认过对方没有递出毛巾后,又继续说:“干脆不缠绷带。”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或者,让人帮忙缠。”
“……”
太宰脑子里能想到的“人选”,也就只有向来跟他亲近,也曾经看过他身体的卯崎栗。
太宰沉默着将擦拭完的毛巾递出来。卯崎栗没有问他要回答,而是将毛巾洗过又拧干,无言地递给他。
在拿过毛巾之后,太宰才叹息着,像讨价还价似的问她,“可以都不选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浸在还未完全散透的水汽里,让他的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带着些还未变音的稚气。
“可以哦。”卯崎栗本来也没有逼他做选择的打算,只是提议而已——在她看来,先把伤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想自己缠,也便爽快地道:“一会儿好了我出去,让太宰君慢慢缠?”
“但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喊我哦。”
太宰没有应声,不算大的这一方空间里,有且仅有两人浅淡的回声,以及……拧干的毛巾蹭过皮肤,带来的细微摩擦声。
许久,太宰才一面将用好的毛巾递出来,一面喊她,“麻烦栗小姐了。”
卯崎栗接过毛巾便往洗手台前走。
直到拧完毛巾,她才反应过来,太宰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