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货郎也细瞧她的眉毛鼻子:“是长得像!看来姑娘你和我们栾书城有缘,那来买把栾书盘吧?这麽有缘了,不买多不合适!”
瘦货郎掏出一大把古色古香的罗盘:“拿了就去东城门那挖宝!第七只黄色蝴蝶飞过来的时候,追它!看到第三个山洞,不管它三七二十一,跳进去就得了。嘿,那就找到一只赤狐,这就是有缘人了,跟着它,能进栾书冢,栾书冢里金银财宝,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但可千万别忘了栾书盘。”
他神秘兮兮道:“那是阴间人住的地方,和咱们阳间八卦风水都是反着来的,要想找到路,只能用这栾书盘——买一个吧?”
薛冲脖子上挂大饼似的买了五个,瘦货郎那买了仨,胖货郎那买了俩,反正就是玩,买点纪念品,也算来过栾书城了。
她走了几步,就满脸尴尬,大街上都是卖栾书盘的。她接下来又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买了好些薛家大侠们的画像,尤其买了薛良衣小姐的。
她是不大相信她亲娘是薛良衣这事的,但万一呢?但她很快就发现二十年前的薛良衣小姐和两百年前的薛吉祥小姐画得一模一样,顿生冤大头之感。
她很快就发现了二号冤大头铁肺,以及三号冤大头铁胆,三人看着互相手里的栾书盘,面面相觑,铁胆直接扔了,他怕被袅袅叨一顿。
然而王转絮没空理铁胆,她和李飘蓬是吵着回来的,这一路上,这俩人爱吵架是常见节目了,李飘蓬平时还好,一对上王转絮那是格外狭隘,动不动就讥讽她满脸雀斑是个麻子,还说她升任首座,来路不正。
此时两个人对骂比平时更要严重,听吵架的三人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两人骂着骂着就动手了,李飘蓬一剑砍向矮他几个头的王转絮:“你从青楼的养鸟奴再到潜伏丹枫做薛若水的串珠,四公子死後,更换门派回听风楼,三姓家奴,你本事真的很大。”
王转絮拦住要帮她出头的薛冲,闪身躲过:“你一没爹二没妈全家死绝,四公子看你爹忠烈赐你姓兰,你恨不得永远姓兰,可惜兰天枢母子把你卖到听风楼,李飘蓬少侠再也不能姓兰。”
李飘蓬一怔,便道:“我有一件事比你强,你连你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你当妓女的娘喝了几碗打胎药都打不掉你,你……”
王转絮手发着抖,周身的暗器全发向李飘蓬,斩乱他数根发丝,擦过他耳朵,流下一道血痕,她指着他颤声道:“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李飘蓬捡起买的杏花,径直走向城外。
铁胆怯怯道:“袅袅,他,他,他……你别哭,不要伤心……我也没有爹娘,我也不知道我姓什麽,所以不要紧的……”
铁肺跟着道:“不要紧,不伤心,不哭。”
薛冲想看看袅袅有没有被李飘蓬的剑划伤,袅袅也是转头就跑,留下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爹妈吵了架似的瑟瑟发抖,薛冲反应过来,拔腿去追王转絮,铁胆爬上铁肺的肩膀,去找李飘蓬。
薛冲窜得太快,轻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袅袅,心急如焚,怎麽追都追不上,竟直直扑上街边的栾书盘摊子。她爬起来时,和三张熟脸对上了眼。
任俺行道:“他乡遇故知!”玄武师姐道:“无巧不成书!”自竖师姐道:“乡音未改鬓毛衰!”
“你才衰。”薛冲擦着鼻子被撞出来的鼻血,摇摇晃晃站起来,看清她们仨之後,便问道:“你们三个不是说去盗墓吗?怎麽卖起罗盘了?外地人专骗外地人?”
任俺行不知从哪弄来一柄拂尘,甩出一堆灰:“他们卖的都是死货,本道率门派亲探栾书冢,亲绘罗盘,与真货相差无几。”
玄武师姐猝不及防亮出了手上的一色大金镯子,自竖师姐撸起裤子,只见七八个流光溢彩的宝石臂钏被她串在一起。
薛冲看她们珠光宝气骤然发迹,已眼睛都直了:“有这种门路,你们不带我???”
任俺行推她胸脯:“你忙着当大侠呢,我们不敢打扰你。我们三个人没挖完,老祖宗有规矩,一墓不二去,我们怕坏了气韵,且深知贪得无厌便要遭报应的道理,这栾书盘就送你了。你也不要去第二回啊!”
玄武师姐抱薛冲大腿:“只能到第三道墓门,内室我们没去。”
自竖师姐拎薛冲头发:“内室里有真正的栾书盘,我们就看了个大概。但逛到人家睡觉的地方不道德,就打道回府了。”
薛冲拿着师母改造过的罗盘,不免觉得太巧。今天的机缘巧合使她心里燃起希望,她万一去了栾书冢,真有奇遇,拿了真的栾书盘,那……自制罗盘在太阳光底下转个不停,薛冲盖住它,连声道谢,“我看看怎麽用。”
她拿走後不免笑话自己痴心妄想,也是被步琴漪他们忽悠瘸了,他们明里暗里话中暗示叫她去装薛家後人,但她这麽歹命,哪里像薛良衣的女儿。
还是去找找袅袅要紧,她一路打听袅袅去向,竟一路出城了,正是今日胖瘦货郎诓她买东西那条道,她到了杨柳下,不抱希望地张望着蝴蝶,不料竟下起了雨。她大感失望,又在心中狠狠奚落自己一番。
她正欲再去寻人打听袅袅下落,一色拿黄莺粉燕纸鸢的女孩子们从小路上窜了下来,都是七八岁,穿着深黄衣衫,大约是学堂的制服,一块约好了去放风筝的。
她拉住一个孩子询问袅袅,那女孩笑嘻嘻道:“看见了,她和一个大哥哥在一起!”薛冲心不在焉,却想,这正是第七个穿黄衣裳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