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我就一个弟弟!请你再照顾他一夜一天——”,韩名扬拉长语调,嗓音悠扬,“明天下午,我就能离开码头,飞去北京接他回家。”
江陵想送韩四海去魏鸣远宿舍,可韩四海死活不去,眼眶再次泛红,“陵陵师姐,我想住酒店,可以吗?”
无奈,江陵陪韩四海来到博雅酒店,开了两间相连的房间。
闻讯赶来的魏鸣远直挺挺闯入二人之间,“陵陵,别担心,我陪他睡。”
江陵心下一松,回到自己房间,躺在2m大床上,闭上双眸,平稳心绪。
另一间房内,眼见反抗无效的韩四海指着沙发,“你睡那儿!”
魏鸣远生气,“你让我睡沙发?”
“你不睡沙发,我睡沙发?我这麽小,你好意思让我睡沙发?”,韩四海满面天真无邪。
魏鸣远不吃这套,双腿一蹦,蹦上大床,“一人半张,合理分配!”
“啊啊啊啊啊啊啊!”,韩四海疯狂大叫,俊脸满是怒意,双眸尽是控诉,“我的床脏啦!你怎麽能穿外套上我的床!我不要和你睡一张床!我要告诉陵陵师姐!”
“韩四海!你再敢喊一句!我就把你那些龌龊心思告诉陵陵!”
龌龊?!!!韩四海一惊,又一慌。
气势瞬间萎靡,忧伤弥漫心间:呜~我的确龌龊,我竟然对陵陵师姐有那种心思。要是陵陵师姐知道…呜呜呜呜,韩四海不敢再想,嗓音娇软的一塌糊涂,“那…你不能睡我的床,我不喜欢和男人睡一张床。”
魏鸣远利索起身,坐回沙发,拧开矿泉水,轻抿一口,表情严肃,语气郑重,“韩四海,你今年十六岁!我像你这个年纪,已独自在省城读书!你要还当自己是个男人,就不要有事没事就去烦陵陵!燕大课业繁忙,考古学实践课又多,陵陵每天都很累!”
“你胡说!”,韩四海愤愤回击,“陵陵师姐才不累!陵陵师姐又不像你那麽笨,她是天才少女,智商奇高,每天都能轻松完成学习。”
魏鸣远不置可否,“燕大从不缺天才,而且——”
而且啥?韩四海竖起耳朵。
“这世上本没有天才。你们都以为陵陵智商高,聪明——”
哼!韩四海生气,脸颊鼓起,“陵陵师姐就是天才!就是比你智商高!”
魏鸣远灌下一大口水,嗓音肃穆,略带怜惜,“她只是比别人更专注。”
魏鸣远想起十一岁的江陵,瘦小羸弱的不堪一击,却永远挺直脊背,盯着黑板上的教案。
清冷的双眸没有任何杂质,只有学习二字。
其他同学因体育课丶音乐课丶美术课兴奋时,江陵默默做题;其他女生聊贴纸丶发卡丶明星时,江陵默默做题;寒暑假别的同学相约出去玩,自己练习钢琴和游泳时,江陵依旧默默做题。
她的世界里,除了做题刷题,再没有任何事务。
直至,後来,她迷恋上打游戏。
可她打游戏的时间并不多。上学期间,只一周一次,每次1小时而已;放假时,也还是一周一次,一次一晚,从不会多一分钟,也不会少一秒钟。
哪怕上了大学,她的生活还是与中学时代无异。
除了宿舍生活和爬泰山外,没有任何社交活动,娱乐项目,宛若误闯燕园的苦行僧。每日两只包子,一份盖饭,一碗泡面,再一份烤冷面。
时至今日,魏鸣远依然无法想象,高三开学後,转入文科班的江陵,顶了多大压力,克服多少恐惧,才勉强追上别人三年脚步,一举夺魁,成为震撼豫原省的文科高考状元。
魏鸣远眸光中有千重压力,“韩四海,你不是太阳,地球不会围绕你转。这世界远比你想象得惨烈丶复杂,请你不要天真地以为随便哭一哭,掉几滴眼泪,撒撒娇,卖卖萌,就能称心如意!让所有人围着你转,唯你马首是瞻。”
“…我没有…”,韩四海嗫喏,泪水在眼眶徘徊,“我…我…我…”
“去洗脸,洗澡”,魏鸣远拧紧瓶盖。
韩四海纹丝未动,眨着朦胧泪眼,像只饱受欺负的小兔子。
魏鸣远心下一软,起身走进淋浴间,“我先洗。”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淋湿韩四海四肢百骸。
忽的,他缓缓蹲下,双臂环住膝盖,泪水成排滴落,犹如决堤之江河,带着毁天灭地的痛苦,“…我没有…我没有让地球围着我转呀…我只是想…想…让陵陵师姐围着我转!”
可是…可是…我怎麽能让陵陵师姐围着我转呢?我…我不能这麽自私…陵陵师姐有自己的转速,有想要攀爬的山脉,想要纵赏的风景,想要挖开的坟墓…
算啦,没关系,我可以围着陵陵师姐转!
韩四海擦干眼泪,露出一抹笑容。
洗澡水声越来越大,韩四海的心脏丶血液却不再痛苦,小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陵陵师姐,你不用围着我转,我围着你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