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怎麽回事?!”
沈译之远远听见府衙门口喧哗呱噪,眉一竖。
今天被叫到内阁去,有人参他管理不力,城中流民滋扰,被训了一通。
心情很坏,冷着脸很是摄人。
轿旁的差役小心陪着笑脸:“大人,许是来衙门喊冤投案的乡民。”
“没规矩!”沈译之摔下轿帘,“门口的杂役干什麽吃的?”
别说流民了,这些领着俸禄的人也不像话!
差役一溜小跑把围观的民衆驱赶开,现出嘴里叼着包子,手上擎着脏汉的差役。
沈译之重重一哼,擡脚下轿,看了眼差役:“成何体统?!”
那人被吓得嘴巴叼着不是,直接咽也不是,干瞪着眼迎向下轿的三品大员沈府尹。
沈译之渐渐走近,脸黑沉沉。
他视力不太好,又没戴叆叇,等走近了才看清差役嘴上叼着个包子,眼神如刀:“毫无身为吏员的自觉,吃着朝廷的俸禄,像什麽样子?整个兆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嘴里这是什麽?”
差役吓得立刻用手拿出嘴里的包子:“禀告大人,是……叉烧包。”
“叉烧包,里烧包,都不许!”他眼风一转,又看到门口被控住的流民。
好啊,流民!
害得他丢尽脸面的流民,堂而皇之敢来府衙了?!
“给我抓起来!再有敢来府衙门口的流民,统统给我抓起来!”
“是!”
那流民居然不反抗,束手就擒。
“他为什麽不求饶啊?”何望兰小声嘀咕。
“他饿。”霍娇收回目光,低下头,感受着平复下饥饿感的腹内,“府衙的牢里,至少有得吃。”
沈府尹一甩衣袖,边往里边觑着馒头车问:“那是什麽?怎麽买卖做到府衙门口了?”
差役吓了一跳,暗自庆幸刚才听了来龙去脉,知道怎麽个回事:“啓禀大人,是门口荷风茶楼的平价馒头车,怕被抢,就在咱府衙门口卖馒头,这人抢馒头,然後被人路见不平给打了。”
沈府尹敏锐地捕捉到“平价馒头”四个字:“怎麽个平价馒头?”
差役指着重新支棱起摊子在卖的推车:“就那,别人卖十文钱一个馒头,她家卖三文。还偏偏又大又好吃。”
脑子里灵光一闪,沈府尹一撩官服,大步往那摊头走去。
待看到伞面上那一行小小的“章府赞助”,问:“哪个章府?”
“是吏部尚书章大人府上。”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旁传来,不卑不亢地答他。
沈译之循声看去,见有个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里,衣裙朴素但不掩姝色,冷冰冰的府衙堂屋,似乎因她变得温和起来。
沈府尹掩起眼中诧异:“你是?”
莫玲珑见了个礼:“民女是荷风茶楼的竈娘莫玲珑。”
差役小声补充:“大人,前儿您让找的玲珑小馆,就是莫娘子的。”
沈府尹终于想起这“玲珑”二字哪里熟悉了,他家的小儿三不五时就要吃这玲珑记的点心。
居然还和章大人有交情?
思及此,他不敢小觑:“那章府赞助是怎麽回事?”
“民女上月多买了些面,见灾後米面涨价厉害,便想着做些平价的馒头卖。章府小姐给民女捐了20石米面,民女更宽裕了些,便想着加大供应,可又怕被抢,就打算在府衙附近摆摊,没想到惹来麻烦。请沈大人莫要怪罪这些差爷。”
她微垂着头,语气不徐不疾,条分缕析说得很清楚。
沈译之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他一摆手:“罢了,你也是好心。”
“那我们的馒头车,还能在府衙外面摆吗?”莫玲珑看着他问。
刚才沈府尹眼神微微一亮,嘴角一翘,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可。”沈译之果然说。
“民女多谢沈大人!”莫玲珑谢过,上前准备收起提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