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在同窗的嘘声中,看向桥头的姑娘。
她长得很美。
一身素净的秋香色衣裳,如云的乌发盘成双螺髻,明眸皓齿,顾盼神飞。让人一看就过目难忘。
是她啊。
那年他唯一羡慕同窗的,便是这双灵动的,眼里只有他一人的双眼。
认出故人,韩元不免多看了一眼,却感觉到一束不甚友好的目光。
他忙移开视线,却正对上一双愤怒的眼。
韩元察觉到自己的失仪,慌忙瞥开。
双方交错而过。
霍娇扭头狠狠又盯了孟浪的男子几眼,小声说:“师父,你以後可不要一个人出门!”
哪有男子这般盯着姑娘家瞧的?
“没关系,他们不是无礼,是怕我。”莫玲珑顿了顿,尽量用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说,“他们是陆如冈的同窗,故而知道我被退婚,可能也知道我把他告得前途尽毁。”
陆如冈在金安待了有三年,这三年间,他拜入金安本地最好的鹤梅书院。
一甲中第後,教过他的老师丶和他同窗的学子,想必与有荣焉,鸡犬升天。
但被她告发退婚丑闻後,一切化为泡影。
所以,他们估计对她又恨又怕吧。
青云桥的另一头,她们的身後,刚才倏然噤声的几个学子交头接耳起来。
“人心不可测啊……”
“就是,之前看她天真烂漫,只当她对陆兄情根深种,怎能因为婚事不成,就毁了陆兄的前程呢?!”
“最毒妇人心啊,咱们可要引以为戒,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要贪图美色!”
韩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扫了一眼衆人:“慎言!”
他是书院山长之子,自有威严,嘈嘈切切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是是是……韩兄说得对,莫要堕了书院的名头。还是少说这晦气的人!”
“我的意思是,陆如冈行得不正,就不要怪别人追究。”韩元扔下话,擡步丢下衆人独自往前。
衆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敢追上前。
“这是咋了?当年韩兄跟陆兄不是挺要好的麽?并称鹤梅双杰呢……”
“是啊……”
“你们不懂,就因为是知己,才会气愤!这叫爱之深责之切!”
“那韩兄一定是最恨那莫家姑娘的人了……”
衆人纷纷点头。
莫玲珑定完硬装,又去铁匠铺定了一些刀具丶锅铲,再去木匠铺定了几套桌椅。
杂货铺有锅碗瓢盆,但家用的锅用不上,必须定专门的尺寸。
这也是开杂货铺的便利之处,供应商比较齐全。
忙完这些,带在霍娇身上的一百两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
“师父,咱们一下子花这麽多钱……还有钱吗?”
即便自从跟了莫玲珑後,没在为生计发过愁,但霍娇还是对花钱有着本能的抗拒。
“有啊。”莫玲珑笑了,“你忘了陆如冈还得还我一百多两吗?”
算算时间,也该还剩下的了。
所以,她现在可是小有资産呢。
路过肉铺,她让掌柜按不同部位割了点牛羊肉,又买了条上好五花,眼一瞥看到旁边大木桶里成堆的鸭掌鸭脖和鸭胗鸭肠这些下水。
莫玲珑眼睛一亮:“掌柜,这些怎麽卖?”
掌柜瞅了眼,见是望春楼买去做烤鸭的鸭子剩下的边角料。
偶尔也有人买回去烧,只是伺候起来倒要搭进去不少贵价的香料,加上没多少肉,因而价格低贱。
他漫不经心地说:“你买了这麽多肉,自己抓点儿,白送你。”
这些散卖也不过几文钱一斤,卖不上价。
他手松,经常当做搭头送熟客。
“您开个价,这些我全要了。”
掌柜瞅她一眼,叼在嘴里的烟抖了抖,好心规劝:“全……全要了?这玩意儿要做好吃了费柴火,也费佐料,姑娘你还不如买点儿翅膀啥的,好歹有点儿肉。”
要的就是费功夫,一般人不愿意在家做呀。
莫玲珑笑笑:“您放心卖给我,我还想搭点牛筋,鸭翅鹅翅什麽的一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