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被利箭刺穿,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萧伯瑀惊慌失态。
那时的他,欣喜于萧伯瑀对他用情之深,现在回想起来,赵从煊只觉心底一阵哽涩,他何尝不是在戏耍着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还好,这一切还没有晚。
赵从煊循着山路继续往上走,因时辰渐晚,山顶的香客不多,他踏入庙中,见庙内供奉着一尊神像,手持丝线,含笑垂眸。
这是这一代供奉的巧娘娘庙。
赵从煊静立片刻,随即取了三炷香,点燃後恭敬跪在神像前。
紧跟他在身後的侍卫心头一震,惊呼道:“公子不可!”
按礼法,天子不卑于庶神。
天子乃九五至尊,代表天神统治人间,地位至高无上,只对天地丶祖先和圣人行跪拜礼。
而巧娘娘是民间神祇,按礼制,天子仅需拈香行礼即可。
赵从煊没有理会,他双目紧闭,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待他走出庙门,忽而一片花瓣随风吹来,正巧落在他的唇上。
赵从煊拈下花瓣,又见数片花瓣从高处坠下。他擡头望去,只见庙外一株盛开的海棠花随风轻摇,花瓣如蝶纷飞。
这一株海棠花开得极美,可鲜少有人踏足,只因一处天堑横亘在花树与庙宇之间,陡峭的悬崖令人望而生畏。
赵从煊凝视着那株海棠,目光缓缓下移,只见铁索桥连接在天堑的两边。
他仅迟疑了片刻,便往前走去。
侍卫见他要冒险越过天堑,劝阻道:“属下愿为公子代劳!”
赵从煊摆了摆手,“不必。”
他缓缓踏上铁索,山风骤然呼啸,吹得铁索剧烈摇晃。
脚下是深渊万丈,云雾翻涌,他身形微晃,却稳稳抓住两侧铁链。
侍卫神色紧张,却不敢贸然上前,这铁索应是年久失修,发出‘吱呀’的呻吟声。
所幸,赵从煊有惊无险地越过天堑,他松了松僵硬的手掌,旋即擡头看向这株盛开得灿烂的海棠花。
赵从煊伸手抚上花枝,指尖在触到枝头的刹那微微发颤。
折枝送君,愿君心似我心。
他指尖稍一用力,折下了这座山头开得最艳的海棠花。
山风又起,吹得花枝轻颤,赵从煊紧紧将花护住,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可就在他即将踏上对岸的瞬间,只听见一声“咔嚓——!”
一根铁索骤然断裂。
赵从煊身形猛地一倾,整个人向深渊坠去!
“陛下——!”侍卫们骇然失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赵从煊伸手抓住了断开了的绳索,粗砺的铁链狠狠勒进掌心,霎时间,右手掌心剧痛如烈火灼烧。
他却咬紧牙关,左手将怀中的海棠花死死护在胸前。
“公子!抓紧!”侍卫焦急呼喊。
赵从煊刚想将花放在怀中,动作间,右臂突然撞上突出的岩壁,尖锐的碎石刺破锦袍。
他闷哼一声,鲜血顿时洇红了衣袖。剧痛让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松了一瞬,身体又往下滑落数尺,铁链在掌心拖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快!把绳索抛下去!”
侍卫合力,所幸是平安将他救了上来。
赵从煊手臂大片擦伤,掌心更是血肉模糊,可上来後,他的第一反应是低头查看怀中的花枝。
他面色慌乱了一瞬,连忙将花瓣上沾的几点猩红小心翼翼抹去。
见花枝无恙,赵从煊唇角凝着些许笑意,他擡眸看去,却见侍卫们跪了一地,“起来吧。”
“是!”
赵从煊恍若不知手上的伤痛,他转身正欲下山。
忽地,一个庙中女子含笑朝他缓缓走来,“公子伤得不轻,可需留下包扎伤口?”
赵从煊摇头,“不必。”
女子的目光落在他怀中海棠上,眉间笑意更深,“公子可是为姻缘而来?”
“嗯。”赵从煊指尖轻抚花枝,眸光微动。
“巧娘娘最怜有情人。”女子笑着取出一缕丝线,“彩线缠花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从煊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接了过来。
“愿君此心,永世不渝。”女子颔首一礼,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