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至亲,难道兄长还怕我会泄露出去不成?”裴恕擡眼,“有劳兄长去转告嫂嫂,弟在此间恭候。”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不行,总也得把话带到,薛临含笑起身:“好,我这就去。”
裴恕送出门外,看着他从腰门出去,分花拂柳,消失在远处。
再见一见她,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什麽会有如此诡异的感觉。
军师府。
“我不去。”王十六听完薛临的话,一口回绝。
她不想去,昨天与裴恕相见时诡异的感觉让她一直都耿耿于怀,更何况夜里又做了那个梦。
至今闭上眼睛,还能看见漫天的风雪,跌跌撞撞跑来,追着她从悬崖上跳下的裴恕。让人心里诧异,又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淡淡的哀伤。
就好像梦里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假如是从前,也许她能很快淡忘,但有了上次那个示警一般的梦,这个梦,让她极是抗拒。她绝不愿与薛临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有任何瓜葛。“哥哥,你就说我身子不好,不能去。”
“好,”薛临没有勉强,她自幼隐居,极少与外人接触,他也不想让她出席那种场合,种种不习惯,“我待会儿就这麽跟他说。”
在她额上吻一下:“午饭你自己吃吧,饮宴时间可能不短,你困了就睡一会儿,不用等我。”
起身要走,又被她拦腰抱住,她的脸贴着他的背,闷闷的声音:“哥哥,我不想让你去。”
莫名有种感觉,若是与裴恕来往,今後将会引来无数麻烦。
薛临回转身,拥她在怀里。刚离开南山到成德时,她总是不肯放他出门,怕他出事,也怕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那个梦让她太不安了,他能感觉到每次短暂分离,她有多麽害怕。低头吻着她,柔声安慰:“我快去快回,只要与裴恕达成协议,战事应该很快就能了结,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了。”
王十六低着头不说话。她是有些怕,但怕的,不止是战事,还有裴恕。半晌:“那你快点回来。”
“好。”他笑着摸摸她的脸,恋恋不舍离开。
王十六在廊下望着,他转过月洞门,月白长衫与扶疏的花木融成一片青绿的颜色,消失在远处。
裴恕等在腰门边,听见脚步声响,立刻擡头。
依旧只是薛临独自一个,她没有同来。
鼓涨的心情冷却下去,裴恕迎上前去:“嫂嫂不来吗?”
“她昨日淋了雨,有点不舒服,”薛临带着歉意,“以後有机会再说吧。”
以後?他明日就该离开成德,回洺州前线坐镇指挥。裴恕一霎时拿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她。
他必须在离开之前,找出一切怪异的原因。
这场午宴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不到,宾主两人都怀着心事,盼着早些脱身,公事略谈了几句,薛临便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愚兄就不叨扰了。”
“我送送兄长。”裴恕也看出他的急切,难道王十六真的病了?他这麽着急回去,让他也无端的,也生出挂念。
当先向腰门走去,薛临也只得跟上,过了腰门他还不曾停步,薛临忙道:“就送到这里吧,九弟留步。”
裴恕步子不停:“我送兄长回去。”
他径直往前走去,薛临蓦地觉得,他并不是要送他,而是为了见她。
裴恕越走越快,看见军师府後门前的紫竹,昨日便是在这里,见到了她。停步:“嫂嫂身体不适,我该向嫂嫂请安。”
薛临顿了顿,愈发确定他此来就是为了见王十六,正要推辞,门内走来一个侍婢:“郎君,夫人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请郎君到书房去歇午。”
裴恕一瞬间确定,王十六在躲他。
昨日她看他的时候,目光古怪,亦且有些慌张,当时他以为她是害怕身份暴露,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她也像他一样,有那些诡异的感觉。
甚至,她也做了,与他相同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