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柯听到声音,也只是擡头看了一眼,见是程露,又低头,把手里的文件签完字才走向会客区,“恭喜了。”
程露把倒了酒的杯子递给他,“同喜。”
程柯自嘲地笑:“我有什麽可喜的,我现在不是,人财两失?”
程露“啧”了一声,“上次不是帮你把巴朵约到了北城,怎麽,没把握住机会?”
程柯不语。
程露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自己就是人家感情破裂的始作俑者的自觉性,还问程柯:“要不要我再帮帮你?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程柯:“解释什麽?解释你只是为了跟我争家産才小小挑拨一下,没想到她这麽容易就被吓跑了?”
程露略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程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了,你走吧,咱们两清,以後别再见面了。”
虽然他答应了合作,也知晓在这场两辈人的恩怨中程露也算得上受害者,更知道他跟巴朵的关系只取决于他俩之间。
但不妨碍他看程露不顺眼,毕竟她也没干什麽好事。
程露接起个电话,是她妈打来的,她简单回了几句就挂断,把自己那杯酒也喝掉。
然後告诉程柯:“行,我们以後尽量各走各的阳关道。走之前跟你说个事吧,我帮巴朵也不全是算计,是真的跟她挺投机,有些事就顺手帮了。而且我也没想着跟她当朋友劝说她生了你的孩子以後抱给我养。”
她口中提到巴朵,程柯认真听了一下。
程露:“我完全是补偿心理作祟才想对她好一点,因为那时候我的计划是搞到你的晶子,自己生一个孩子来着。”
程柯:???
程露:“让别人家孩子骨肉分离确实太残忍了,还是自己生一个比较靠谱。唉你那是什麽眼神?那不是奶奶执着于要你的血脉吗,反正咱俩又没血缘关系,你基因又挺好,一举多得。”
程柯的手握紧杯子,感觉骂她疯子都是对疯子的侮辱。
程露全盘托出了之前的谋划後,还不忘补一刀:“再说了,你不是说你‘不行’吗,我也算帮你……”
她话没说完,听到“嘭”的一声,程柯手里的高脚杯被捏碎了。
程柯:“别让我再见到你。”
程露收声,快步离开去找她妈了。
一室寂静。
程柯任由手掌破裂的皮肉里流出鲜血,什麽动作都没做,有一种自厌自毁的倾向让他想这麽就看着血水流尽。
程露那麽疯,却还有个在深夜喊她早点回家的母亲。
他呢?
他为什麽谁都没有呢?
他的诞生充满着戏剧性,成长又孤孤单单的,他好像总不被期待。
总被抛弃。
程露找他庆功,有什麽可庆祝的,那是她的胜利,不是他的。
他好像应该恨一下程露,却莫名恨不起来。
他们的合作到後期,已经成了吊着程柯的一口气,让他记得还有个事情没做完,不要酗酒麻痹自己。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目标没完成的时候就能硬撑着。
而他们拿来交易交换的条件,産业尽快转移到沪市又有什麽意义呢,他想厮守的人已经不要他了。
那他去恨巴朵吗?
巴朵也只是个心不定的姑娘,没人规定恋爱必须有结果,她觉得不自在了,不快乐了就想分开,这有什麽可指摘的呢?
感情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事情,他的古板无趣为什麽要她去买单。
程柯在这一瞬间找不到爱或恨丶生与死的意义,事业的成功或是赚钱的成就,似乎都很虚无。
他闭着眼睛,往後躺靠在沙发上。
身上的力气好像都随着掌心滴落的血液一点点流逝。
忽然有什麽托住了他的手背。
他睁眼,看到了蹙着眉的巴朵。
程柯又把眼闭上了,大概是人快死了,开始走马灯出现幻觉了。
手上的温热触感松开,巴朵要去外面找消毒药水和纱布。
她才要转身,就被程柯死死扣住了手腕。
程柯弯起嘴角,笑得有点惨:“怎麽在梦里还这麽无情,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