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执迷不悟
现在是凌晨的三点半,他记得自己是十点半左右到家的。
也就是说,江刑在雨里跪了将近五个小时!
家里的佣人们都睡下了,楼下一片黑,他迎着外面时不时就闪过的雷电来到大门口,拉开门的瞬间,江刑依旧跪着,只是往外挪了一点儿位置。
肖煜伸长脖子看外头,发现车已经不见了。
所以他是先去停的车,回来後继续下跪的吗?肖煜被气得一句话都说出来,只是满目心疼地走到了江刑面前,伸出伞,替他遮挡了砸在他身上的雨珠。
江刑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着脑袋,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一双脚出现在他灰漆漆的视线里,他才终于眨巴着眼睛擡起头看过去。
眼睛里进了太多雨水,通红一片,肖煜第一次看到江刑如此狼狈的模样。
回想起他第一次和江刑罩面,那是楼梯的转角处,他在高,江刑在低,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江刑那高高在上的强大气场。他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那麽高岭之花的一个人,会为了自己下跪,并在无情的雨夜跪上整整一夜。
他以为,江刑会在自己回房之後就一起进来的。
“阿煜,你……是来,看我的吗?”江刑擡起苍白的唇,依旧对他笑脸相迎。
肖煜的嘴角在抽搐,半张脸都在抽搐。
“为什麽要这样对待自己?”肖煜不解地问。
江刑的笑看上去变得苦涩起来:
“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想见到我,也不原谅我,我只好……这样赎罪了。”
肖煜无言以对。
“这是你的家,你表现得那麽可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霸王。”他扶额,随後伸出手示意,“别跪了,这麽大的雨,你不要命了吗?”
“不,阿煜不原谅我,我就继续跪,直到原谅我为止。”
有够执着的。
肖煜扯过他的胳膊,“你先进来好不好,有什麽事我们在屋里说。”可江刑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肖煜抓了个空,闷叹一声,“你当真要继续跪着?”
江刑一言不发,只是始终擡起头,双膝向後挪动几寸,离开伞下,任凭滂沱大雨拍打在他苍白的面颊,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肖煜,像是在央求,又像在自嘲。
肖煜劝不动他,也并不想这麽简单地原谅他的行为,但也不忍他继续淋在雨里。对视良久,肖煜才松了口道:
“好,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但我向你明确表示,我不喜欢被监视,你如果答应我以後不再给我定位,我就原谅你。”
江刑咧着嘴,也不管他说的要求是什麽,总之自己先答应下来再说。只要肖煜愿意原谅他。
“只要阿煜原谅我,以後都听你的!”江刑说完,接纳了肖煜伸过来的手,就在起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江刑眼前一黑,迎面跌了过来,肖煜情急中扔下伞,吃力地接住了他。
“哥?哥!江刑!!!”肖煜抱着栽在自己肩膀上的江刑,感觉他的身体很烫,他擡起手放在江刑的额头,尽管雨水冲刷,还是滚烫到让他缩回了手。
也是,淋了这麽久的雨,不发烧才怪。
肖煜把江刑背进去,一直背到他的房间,因为衣服湿透,他只好先把江刑放在了沙发上,几次犹豫,才帮他换掉了湿衣服,然後跑去洗了个冰毛巾为他搭好,穿睡衣,盖被子,找感冒药……
忙前忙後了半晚上,最後肖煜从厨房煮了一碗银耳粥端上来,江刑从昏迷中慢慢苏醒,刚睁开眼睛,肖煜的脸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唤了一声肖煜的名字,肖煜答应了,他才猛地睁大眼睛坐起来,整个房间亮亮的,内里的安静掺杂外头捶打在地的雨,忽然显得有些诡异的温馨。
“阿煜,你……”江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欲言又止。
肖煜无奈地叹了口气,简洁明了地回答: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你发烧了,我给你煮了粥,吃完把药吃了。”
江刑滚烫的手指在冰凉的被子上摩挲片刻。
“你……不生我的气了?”
肖煜擡眼,面无表情道:“生气啊,那能怎麽办,总不能因为生气就放任你不管吧。”
江刑紧紧咬住下唇,半晌没接上话。
肖煜端起晾凉了的周银耳粥,里面点缀着晶莹剔透地碎银耳,红绿相间的小樱桃,和一些果仁枸杞,他舀了一勺递到江刑嘴边,示意他张嘴。
江刑在这份关切中忍着颤抖的心吃完那份热乎乎的粥。
肖煜又喂他吃药。
江刑的脑子里忽然窜起关于母亲的回忆。
他记得自己只有几岁的时候,初颜对他也是如此,直到後来发现江盛出轨後,初颜的精神开始错乱,时常把他关在房间里,更甚者会用一根绳子把他绑在桌子边上,任凭他怎麽呼唤都得不到母亲的回应。
初颜神经兮兮地告诉江刑:
“宝宝,妈妈这是在保护你,这外面都是坏人,你爸爸也是个坏人,妈妈爱你,所以你要乖乖待在房间里。”
“宝宝,你惹妈妈生气了,所以要受到惩罚……”
初颜对他做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和从前冲突,他分不清到底如何才能算是爱,所以他把这两者混淆在一起,才有了今天对肖煜的种种行为。
他记得初颜把他绑在桌子边上一整天无人解绑,导致他尿裤子;他记得初颜把自己藏在房间隔板後面的小密室,三天後才被人发现,那时候他已经饿晕了。导致今天他都没有再敢踏进母亲的房间。
初颜离开很多年了,她的房间蒙着很厚的一层灰,江盛不让下人去打扫。
看到江刑发呆,肖煜拍了拍他的脸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