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龄人里只有我一个。”安安闹小脾气一样说:“我是挺想去,但那些大人我都不熟,你也一起去吧。”
“我不是不想陪你去,”我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说辞:“只是我真的没空,你知道的。”
“好吧。”
安安低下头,不死心地说:“那你下周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那个红豆酥吗?”
“可以。”
“好。”
安安站起身来,很爽朗地拍拍我的肩:“你太够意思了,那我也给你带芒果班戟。”
“一言为定。”
安安心满意足地走了。
响在一旁像个死人。
我写了会儿题,实在心烦,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年初,学校新建的人工湖正式竣工,听说是哪位已毕业的校友捐的,花了七位数,修得精致漂亮。
要到湖岸边,必须走过一段长长的木梯——年初我就是在这里摔骨裂的。只是不知道为什麽,那段记忆已经非常模糊,我想不起任何细节。医生说这是大脑的保护机制,我就当它是吧。
我下楼来到湖边,水草已经比年初时茂盛很多,岸边多了几尾小鱼,夕阳金橘色的光慷慨地洒在湖面上,鱼尾摆动,伴随湖面的波光,异常动人。看了会儿鱼,等心情彻底平静,我重新回到座位上。
我决定再也不给他面包了。
他带面包走的时候必定会躲着我,因此我也无缘得见他失落的表情,怪可惜的。
合唱排练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秋秋是个经验丰富的“准艺术家”,我相信她的能力,排练可以全部交给她。我则是去排练主持丶协调初审现场丶协调道具丶场室,云云。
其实这些事并不是一定要我去做,我只是不想再看见那个烦人的怪胎。
某节体育课上,我久违地打了场酣畅淋漓的球。回去时校服短袖已经湿透,路上我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提前回去看他了,稍微愣了愣神,随後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後。
回到教室,我故意将东西掷到桌上,发出硕大的声响,那怪胎浑身一震。我看着他,一手摸到抽屉里寻替换衣服,还没摸到,反而一下碰到个硌手的玩意。
拿出来一看,是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上头还像模像样地放了封信。
我挑了挑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气音的笑,随後我看了眼那怪胎,第一反应是这怪胎终于知道认错了。
知道给我送礼物,还会写道歉信了。
那信用粉色的信封包着,上面还隐隐透着香气。其实他能写出什麽好话?不过是几句小学生作文。但没关系,我会原谅他的。
我正想仔细品读他的信,看见落款时一下就怔住了。
——这绝不是响能写出来的流畅字形。
我看了眼他,又看了看信,响好像提前知晓什麽,将头埋得很低,整个人缩在一边。教室中已经开了空调,湿透的衣服重新搭到我的皮肤上,厚重丶黏腻,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冰冷的风贴着刺进我的大脑,我迟钝地接受着这一事实:
这不是响的道歉信,是某位同学送的情书。
粉色的情书,但不是出自他之手。
东西也不是他送的。
当然不是浣熊塑像。
我在原地定了许久,感受死一般的空气在身边凝结。既然是体育课时出现的,那这位同学来时,只有响知道。
我想到这些事,将东西放下,没说什麽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