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房间,响不知从哪看见我的身影,很快地迎了上来。
“季先生…”他担忧地说:“您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
我淡淡地说:“不过是低血糖的老毛病罢了,你不用担心。”
此时夕阳已经落下,我看着远处金灿灿的落日,竟觉得一切都将迎来终结。回头看向响的双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灼得我心痛如绞。
“我们下去走走,好吗?”
我对他说。
响不明所以,但很快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前一後地走下山,石板台阶宽而厚大,对成年人来说都有些勉强。我们沉默地走着,响在我身後半个身位,他靠的有些近,但似乎自己没有察觉。
“想牵手吗?”
我回头问他。
夕阳正好落在他的发间,像落下一片金色的羽毛,我看见响的脸上满是惊愕,随之转为甜蜜的羞赧,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为什麽会被戳破,可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拒绝:“不…不是…不…”
我没有勉强,回过头,继续沿山路向下。
响没有追上来,我听见他无声的眼泪。等我们来到山脚下时,我回头看他,响慌忙地抹了把干燥的眼皮,竖起精神听我下一句话。
“附近有吃晚饭的店吗?”
“我带您去吧。”响点头像小鸡啄米:“您肯定饿了。”
山脚下有做简餐的小店,我们一走进小店,店员就和响打了个招呼,似乎彼此间很熟络。
响心中装着许多思绪,回应时笑得有些勉强。好在店员们习惯他这副样子,招呼着我们坐下。
他明显吃不下饭,筷子在碗里夹了几口,很快就放下了。接着他就开始发呆,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还没有想好以怎样的形式面对他,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享受这种“不对等”的情感。
这个世界的响没有与我同窗的记忆,却依旧深爱着我。
在“季存”出现在他眼前的第一刻起,他立刻就明白,眼前的青年就是他少年时代见过的那个人——
一直陪伴着他的,只在消失之前和他见过一次的幽灵。
响不可能忘记他的模样,正如他不可能忘记我一般。
自我苏醒以来,27岁的记忆与25岁的记忆共同存在着,我始终在寻一个能和他和谐相处的临界点。
但比起这些,眼前的响令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正如我们的高中时代,我无数次对他那样。
“你有交往的对象吗?”
我问道。
响愣住了,没有意识到这份提问太过越界,对于此时才“相识”不久的季存与小林响而言——实在太越界。
“我…”他迟疑地答:“我没有…”
“是吗?”
我笑了:“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这个…”
他嗯嗯啊啊半天,磕磕巴巴地不知该说什麽。
“我有喜欢的人。”
我定定地说。
“而且,我和他经历过很多——可惜他都不记得了。”
响一愣,接着低头扒饭,一个劲往嘴里塞,假装沉浸在晚饭中的样子。
“如果是你,你会怎麽做?”
我回头问他。
“我…我不知道。”
响呆呆的,神智似乎已经飘到了天外。
“我还挺想要小孩的。”
我无声地笑了,替他轻轻拂过耳侧的碎发:“可惜我和我喜欢的人不会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