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那麽爱他,拼上性命帮她,他们还有了那种事,她怎麽可能不想嫁他?
“我给你出个主意,”王焕笑着,压低了声音,“出了大厅顺着回廊往里走,从右手边的角门进去,再过两道门,东跨院就是十六的院子,你悄悄过去,我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裴恕淡淡看他一眼。他把他当成什麽人?幽期私会,行桑间濮上之事吗①?心里却突然一热,他与她,原本也是无媒而合,未曾成亲,便有了肌肤之亲。
他素来不齿这般浮浪行为,却不想到头来,在她诱惑之下,做出了这般行径。
内宅。
锦新闪身进来,关上了门。
“王全兴叫你?”王十六从窗前回头,“为什麽事?”
锦新擡眼,身上被王全兴碰过地方火辣辣的,让人一阵阵恶心:“大郎君要奴打听打听,娘子为什麽对裴郎君这麽冷淡。”
王十六轻嗤一声,她对裴恕如何,干王全兴甚事!但王全兴一心想让王焕扶正魏氏,肯定不希望她与裴恕成亲。“他许诺你什麽好处?”
“他说,若是奴办得好,就给奴一个名分。”锦新语声平静。
王十六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唯有有过事实,才需要名分。蓦地想起当日审问锦新时,她问,“我阿耶,或者我那些兄弟们的妾侍,你也不愿?”
“不愿。”当时锦新答得干脆。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放轻了声音:“他动你了?什麽时候的事?”
锦新低头,要用尽力气才能压下心里的恨:“三年前,奴刚被抢回来的时候,後来璃娘夫人见奴可怜,一直庇护着奴,大郎君才没能再得手。”
三年前,锦新那时候,是不是才十三四岁?王十六轻声道:“过来。”
锦新慢慢走近,王十六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既答应庇护你,就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人欺辱,你放心,这笔账,我替你讨。”
正厅。
又一轮酒过,厅中歌舞声越来越喧闹,让人心里闷沉沉的,呼吸都不得舒畅。
王焕已经带了醉,言行越来越放肆,举着酒杯凑过来:“贤婿,来,陪我喝一杯。”
裴恕闻到一股浓烈的酒臭气,和这厅中的气味一样污浊不堪,令人厌恶,郁燥。放下酒杯:“伯父见谅,晚辈不胜酒力,需得去更衣。”
“去吧,赶紧去,”王焕眨着眼睛,意味深长,“你放心,不管你去哪儿,保准没人发现。”
裴恕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雪还在下,冷风一吹,污浊气息消失了大半,唯有心口的愤懑久久不能消失,厅前回廊幽深,顺着墙边通向内院,从右手边的角门进去,再过两道门,东跨院就是她的院子。
心里抗拒着,脚下却还是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向里走去。内宅寂寂无人,偶尔几个侍婢在远处一探头,看清是他立刻又缩回去,再不曾露面。王焕说的不错,没有人发现他。
除了,印在雪中,他的脚印。从远处蜿蜒着,独自通向她的所在。
眼前出现一个小院,粉墙灰瓦,朱门两扇,是这里吗?
另一边突然有人过来,裴恕下意识地向墙後一躲,看清楚了来人,是周青。
雪大得很,乱纷纷地挡着视线,周青低着头一径走进门,向锦新摆了摆手。
锦新连忙出去守着,顺手关上了门,周青快步走近,低着声音:“娘子,这是你要的东西。”
小小一个纸包,打开来是微黄的粉末,王十六接过来正要闻,周青急急拦住:“别碰!这东西要命的。”
就是要要命的才行。王十六擡眼:“没人发现吧?”
“没人,我易容後去独自去弄来的,绝不会有人发现。”周青犹豫着,“娘子,交给我办吧,别自己动手。”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紧跟着听见锦新惊讶的语声:“裴郎君?”
裴恕,他怎麽来了?王十六连忙原样包好,塞进袖袋,脚步声不紧不慢,一眨眼已到了近前,裴恕低沉浑厚的语声随之响起:“王观潮,是我。”
许久不曾听见这个名字,心里突然一阵恍惚。王十六沉默着起身,打开了门。
风卷着雪花,倏一下拍在人脸上,他站在阶下,两肩披着雪,萧萧肃肃的身影:“我来跟你说一声,我愿意娶你。”
【作者有话说】
注释:桑间濮上,指青年男女幽会的地方,出自《礼记·乐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