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今天也干了件蠢事……”
“怎麽了?”
江鹭深吸口气,望着他:“我还手了。”
预料的表情却没有在他脸上出现,他反倒表露出不解:“还手怎麽了?不就该还手吗?难道傻站着挨打?别说你还手了,你就是动手揍她也是她活该!这是我不在,我要在,你看我抽不抽她?”
江鹭哑然。
原以为他会责她不理智丶不克制,落到现在被动的局面,以为他会为她的还手行为批评丶教育,恨铁不成钢,觉得这事棘手了丶难办了。独独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更加不安丶自责了:“可我还手了,这事不就得定性成「互殴」了?我没告诉你,也是怕你批评我。当了这麽多年警属,警方怎麽办案丶怎麽认定过错都该熟悉才对,怎麽就能让自己做出这麽不理智的事来。”
他驳斥她:“怎麽就互殴了,你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她当然也认为自己是正当防卫,“但问题是,这麽多治安案件里,哪个不是只要双方都动手,就各打五十大板?正当防卫是那麽好断定的?你别是给派出所施压让他们这样处理?这合适吗?”
他气道:“我管他合不合适!还手怎麽了,还手的一方就不是受害者了?再者,这个人今天能欺负到你这儿,那证明以往就欺负过别人丶欺负过不少人,是嚣张跋扈惯了!”
的确是嚣张跋扈。江鹭回想争执中翟莎莎那副嘴脸,没有再多说什麽,拿来自己拍的视频给宋魁看。
一按下播放,视频里便传出刺耳的叫骂声,什麽脏骂什麽丶什麽难听骂什麽,宋魁眉间紧蹙。自始至终就没松开过,血压更是一阵阵往上飙升。
看到一半,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关了视频把手机扔在一边,道:“你别管了,晚上还没吃饭,我给你把菜热一下去。”
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是新闻的见证者和传播者。但也更有可能是事实的歪曲者和不实言论的推波助澜者。
第二天上午,「蓝发女子当街辱骂掌掴一女子」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开了。几小时内,这段视频就发酵更新叠代了好几个版本,最後传播的版本里,江鹭被塑造成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被原配女儿追到大街上逼停车後当街羞辱打骂。
江鹭上午请假去了鉴定所鉴定伤情,对此毫不知情。直到有朋友发来问这视频里的人是不是她,江鹭才傻眼丶震惊,只好装作事不关己地跟人家开了几句玩笑撇清。
表面上强颜欢笑,心里却是惶恐焦虑,百味杂陈。
遇上这样的事,身体上受到侵害,财産上受到损失,精神上遭受折磨,现在更是被编排成什麽所谓的小三,不只是她自己的名誉权受损。如果传播到让身边的朋友丶同事都知道了,都认出来了,女儿难道不受影响吗?宋魁不受影响吗?
江鹭握着手机,心中颤抖且愤怒,却只剩下一阵无能为力的惶然。
宋魁一早从省厅开完会,看到江鹭发给他的视频,立马给网安支队打电话,让他们组织人把这些不实视频的发布者查一下,尽快把视频都删除了。
一把手亲自过问的舆情,一般都牵涉重大,网安支队动作很快,下午刚上班没多久,网上的视频丶帖子就基本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支队长上楼来给宋魁汇报了情况,宋魁又给家里的领导发信息汇报:「鹭,你发来的这些已经都删除了。别放在心上,网上这些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两天後,江鹭的伤情鉴定出来了,鉴定结果是颈部划伤,面部丶右锁骨轻微挫伤,根据损伤程度鉴定标准,鉴定意见书的结论是「轻微伤」。
宋魁第一时间给接报警的长垣路派出所所长马磊打去电话了解情况。
马磊电话里告知他,打人者名叫翟莎莎。二十七岁,无业,已经是多次因类似情况与人産生口角进派出所了。
翟莎莎方面提出想要道歉丶调解,赔偿解决,宋魁坚决道:“我不接受他们一方的道歉,也不可能接受调解。这个案子我希望你们好好核实丶核查,我认为我们一方是正当防卫,不应该承担责任,也不接受对方除顶格处罚之外的其他结果。”
上级领导把话说得这麽分明丶态度表达得这麽明确,马磊当然也就知道该怎麽办了。除了对案件的起因丶经过又再进行了细致的核实之外,又安排民警对当天现场的多名围观者丶群衆了解了情况。
很快,他打电话向宋魁汇报了案件处理结果:“局长,我们经过细致核实和调查後认为,江女士在面对翟某的辱骂丶殴打时一直是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在周围有人劝阻丶喝止翟某的情况下,翟某依旧没有停止侵害行为,江女士出于自我保护丶防止侵害进一步扩大的需要,才对翟某进行了合理丶适度的还击。因此,我们同意您的意见,对江女士的行为认定为正当防卫,不承担责任。”
“至于翟某,考虑到其行为比较恶劣,且不是初犯,所里经过向上级单位请示丶研究以後决定对其采取顶格处罚。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第一款丶第四十二条第二项的规定,合并处以行政拘留十天丶罚款一千元。我们今晚就会将翟某送拘留所执行拘留,对这起案件的处理,您看还有什麽其他意见吗?”
宋魁道:“我没有其他意见,你们按流程办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