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完,由梁修俨打头阵,确定走廊两侧没有其他玩家偷窥后,一行人匆匆揣着少得可怜的口粮回到宿舍。
&esp;&esp;“怎么不多和他们换点东西?”小梁同学摸摸饼干袋,小心翼翼地把它藏进枕头边。
&esp;&esp;“消化影响思考。”殷浔拆了一块巧克力一分为二,拈起一半递给谢浮玉,随后说,“在你饿死之前我们会找到离开的路,放心。”
&esp;&esp;谢浮玉对他的亲密举动已经习以为常,偏头从殷浔手里叼走了半块黑巧,一抬眼看见陆黎桉拎着塑料水瓶,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esp;&esp;梁修俨比他有经验得多,放完东西推着人朝外走:“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楼道里的水退了没有。”
&esp;&esp;重回楼梯口时,围栏边和公告栏前稀稀拉拉散落着几个人,蒋泉不在,撺掇玩家下楼的冯铭康倒是诧异地打量他们几眼,但双方交涉仅限于此。
&esp;&esp;囤积到九楼半的水暂未消退,变异鸭不知所踪,陆黎桉隐约瞥见水底晃过去一抹黑影。
&esp;&esp;不远处,房门开合,谢浮玉和殷浔一前一后走出来。
&esp;&esp;副本内时间转瞬即逝,窗外已然暮色四合,漏进走廊上的自然光明显暗了几分,从陆黎桉的视角望过去,那两人逆着光,几乎被一片昏暗所笼罩。
&esp;&esp;他们身后,大敞的窗户犹如一幅相框将两道身影框了进去。
&esp;&esp;每走一步,都会被更浓稠的黑色覆盖。
&esp;&esp;有几个瞬间,陆黎桉甚至觉得时间的流速逾越了人类对于高维空间的想象。
&esp;&esp;当最后一缕余晖消散在悄然而至的夜晚,耳畔突兀地掀起一片水声。
&esp;&esp;退潮了。
&esp;&esp;
&esp;&esp;校舍是一栋筒子楼,楼梯连同中庭围出一圈四四方方的通道,如同一口拔地而起的“井”,而九楼半的层高恰是井水深度。现在,井水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回落。
&esp;&esp;谢浮玉走到围栏前时,水位已经降到了五楼以下。
&esp;&esp;变异鸭浮出水面,伸长脖子看向楼顶倚栏而望的玩家,不知道是不是近大远小造成的视觉误差,他发现变异鸭的体型似乎缩小了几圈,这会儿看起来和正常的鸭子别无二致。
&esp;&esp;很难想象它的肚子里曾经生吞进去一个活人。
&esp;&esp;谢浮玉趴在栏杆边安静地注视着涌动的井水,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手机。”
&esp;&esp;“十七点三十六。”殷浔盯着屏幕,“你继续。”
&esp;&esp;谢浮玉没再吭声。
&esp;&esp;18:00,井水完全从视野中消失,尽管楼道内光线昏暗,但底层甚至连一丝反光都没有形成,说明地面很可能是干的。
&esp;&esp;而围栏和校舍大门处在同一立面,如果水流最终涌向楼外,那么在越接近楼底的位置,水纹应该越明显地沿着与栏杆截面垂直的方向流动。
&esp;&esp;然而井水的流向始终毫无规律,水和变异鸭凭空蒸发了。
&esp;&esp;它们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透气的蚯蚓,时间一到,便又原路返回,钻入了水泥地面天然形成的微小气孔里。
&esp;&esp;退潮结束,谢浮玉收回目光,按了按发酸的后颈,左肩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
&esp;&esp;他手一顿,蓦地想起自己左边只有一堵承重墙。
&esp;&esp;“小心!”
&esp;&esp;左侧传来的挤压感一瞬间强烈到难以忽视,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率先避让,谢浮玉几乎是以一个向后栽倒的姿势退离了围栏附近。
&esp;&esp;殷浔适时接住他,同时抬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esp;&esp;围墙后的死者其实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但周围来自幸存玩家此起彼伏的惊呼,混杂着只言片语,将谢浮玉未曾亲眼目睹的血腥场面逐一还原。
&esp;&esp;楼梯不见了。
&esp;&esp;取而代之的,是那面没有一丝缝隙的白墙。
&esp;&esp;当时有两名玩家正坐在最接近十楼平层的一级台阶上,空气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楼梯所在的空间捏碎,原本分立在楼梯与围栏两端的承重墙化作推拉门猝然合拢。
&esp;&esp;人体再坚硬的骨骼也无法与钢筋混凝土抗衡,墙后顷刻间血雾弥散,墙壁合二为一时,散落在走廊内的血迹渗入地面,不见踪影。
&esp;&esp;谢浮玉拉下遮在眼前的手,指腹蹭过一抹湿润。
&esp;&esp;殷浔离墙壁不算远,手背不慎沾到了几滴飞溅出来的血,血珠肉眼可见地凝固、干涸,手指一擦,便化作细屑掉落,但正常人的血液显然不具备如此可观的凝血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