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怎样才能追到你,麻袋还是甜言蜜语?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在床单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金粉。苏楠缓缓睁开眼睛,眼睫上还挂着点未散的困意,指尖在床单上摸索着,触到一片温热的柔软——夏如星还没醒,侧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得像晚风拂过湖面。
他微微皱了皱眉,昨夜许铭那句话又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你以为夏如星真的会喜欢你这种人吗?”普通秘书和当红明星,这两个词像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让他没来由地感到自卑。指尖轻轻抚过夏如星散在枕头上的长发,丝绸般的触感滑过指腹,心里涌起的复杂情绪像拧成一团的线——既有拥有珍宝的窃喜,又有随时会失去的恐慌。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轻得像猫。走到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泛着青黑,胡茬冒出了点青色的茬子。苏楠盯着镜中的倒影,眼神迷茫得像雾里的船,指尖划过镜面上凝结的水雾,勾勒出自己模糊的轮廓。是啊,他只是个普通的秘书,每天处理的是合同和行程,而夏如星活在聚光灯下,身边围绕的是导演丶制片人丶当红演员……他们的世界,本就不该有交集。
洗漱完毕,苏楠走进厨房。煎锅热起时,黄油融化的香气漫了满室。他眼神空洞地盯着锅里滋滋作响的三明治,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许铭的威胁——“在娱乐圈,想让一个人消失,太容易了”。他不知道夏如星醒来後会说什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配站在她身边。
“滋啦——”吐司煎到边缘微焦,苏楠刚把三明治盛进盘子,卧室里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擡头望去,夏如星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家居服,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领口滑到一边,露出小巧的锁骨。她的头发随意地散着,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笑容却温柔得像晨光。
“醒了?”苏楠把早餐放在茶几上,挨着她坐下时,膝盖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引来一阵轻颤。“做了你喜欢的三明治,加了煎蛋和培根。”
夏如星擡起头,目光撞进他眼底的担忧里,像投石入湖,荡开一圈涟漪。她伸手揉了揉苏楠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时带着微凉的触感:“傻瓜,在担心许铭?”
苏楠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发虚:“他是导演的侄子,会不会……”
“他不敢。”夏如星打断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烫得苏楠心头一颤。“你忘了这部戏是谁的?”
苏楠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是姚盛意那本小说改编的啊。”夏如星笑得像只偷糖的狐狸,“上次还让你帮忙整理过剧本,忘啦?”
记忆突然回笼,苏楠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我居然忙忘了!”
“所以啊,”夏如星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发丝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安心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去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苏楠咬了一口三明治,煎蛋的香气混着夏如星身上的香水味,在舌尖漫开。他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差距和威胁,在她的笑容面前,好像也没那麽可怕了。
清晨六点半,林晓拉开出租屋的铁门时,生煎包的香气像只小手,挠得人心里发痒。简寒倚在锈迹斑斑的楼道扶手上,黑色卫衣的兜帽滑下来,露出带着笑意的眉眼,晨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金:“巷子口新开的店,老板说撒了秘制辣酱。”
林晓攥着门把手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这已经是简寒连续第三十七天堵他了,从豆浆油条到生煎包,用各种早餐打乱他规律的节奏。他低头翻找包里的公交卡时,耳尖却悄悄红了:“我今天要去找宋温河。”
“真巧,我也要去找姚盛意。”简寒侧身拦住去路,修长的手指捏着牛皮纸袋晃了晃,袋口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顺路,我送你。”
副驾驶座上,车载音响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简寒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温热的豆浆塞进林晓怀里,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引来一阵轻颤。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简寒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林晓盯着窗外飞速後退的梧桐树,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轮胎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声。
周末傍晚,美术馆门口的银杏叶落了满地。林晓第三次拒绝简寒的邀约时,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我自己可以。”
简寒突然伸手按住他肩上飘落的银杏叶,指尖擦过他的颈侧,引来一阵轻颤:“宋温河在陪姚盛意,没人带你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个深秋的月光,“就让我陪你看完这场展览,好不好?”
後来在深夜便利店,林晓撞见姚盛意和宋温河靠在一起吃关东煮,两人的领带歪歪扭扭地缠在一起,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暧昧短信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转身跑出店门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简寒的黑色外套裹住他发颤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去吃火锅?24小时营业的那家,毛肚特别脆。”
雪夜的火锅店里,白雾蒸腾着模糊了彼此的轮廓。简寒熟练地帮他涮着嫩牛肉,七上八下的动作带着不容错辩的认真。林晓突然擡头,筷子上的牛肉还在滴着红油:“简寒,你到底要干嘛?”
“追你啊。”简寒挑眉,夹起一块毛肚递到他嘴边,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都这麽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
林晓的脸颊微微发烫,别过头去:“无聊。”
“那要怎样才能追到你?”简寒凑近半分,热气拂过林晓的耳廓,“麻袋还是甜言蜜语?”
林晓被他逗笑了,夹起一片毛肚塞进嘴里,辣味在舌尖炸开时,眼角却悄悄泛起了红。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宋温河刚坐下,手臂上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的手指在骨瓷杯沿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姚爸爸正用银匙在杯中搅动,琥珀色的咖啡液打着旋儿,折射出细碎的光。
“怎麽样?”姚爸爸忽然擡眼,金丝眼镜後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和我家小意在一起,感觉如何?”
宋温河垂眸,用纸巾擦去杯壁的水珠,指尖的动作却有些发紧。他馀光瞥见岁岁坐在邻座,捧着杯草莓奶茶,珍珠吸管在齿间咬出深深的凹痕,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
“我知道你们住在一起。”姚爸爸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从容,看着宋温河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不紧不慢地补充,“作为父亲,关心儿子是人之常情。”
宋温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那天在旧仓库里,姚盛意蜷缩在阴影中颤抖的背影。他突然轻笑出声,眼角的弧度却带着冷意:“看岁岁的表情,您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
姚爸爸摘下眼镜,用丝帕仔细擦拭镜片,镜片後的目光却愈发锐利:“我承认,对小意丶对苏悦丶对简寒的母亲,我做过不好的事。”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我不是合格的父亲和丈夫,这让我一直很愧疚。”
“够了。”宋温河猛地拍桌,杯碟碰撞的刺耳声响让邻座的岁岁吓了一跳。他抓起岁岁的手腕就要起身,却被姚爸爸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
“我要你们分手。”姚爸爸端起咖啡轻抿一口,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天气。
宋温河不可置信地转头,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棱角:“我们没牵手,何谈分手?”他的声音发紧,“凭什麽听你的?”
“因为我要解决那些陈年旧事了。”姚爸爸撕开糖包,白色砂糖如细雪般落入咖啡,“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
宋温河的手掌重重压在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的事,与我们无关。”
“怎麽会无关?”姚爸爸忽然倾身向前,镜片後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更何况,你自己也知道,你配不上他。”
这句话像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刺中宋温河最隐秘的伤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青筋暴起的右手已经攥成拳头,却在挥出的瞬间,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死死拽住。
“宋哥哥,我们回家吧。”岁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掌心,留下几道红痕。宋温河浑身紧绷,像头被激怒的困兽,最终却只是狠狠甩开姚爸爸的衣领。他扯松领带,冷笑一声:“管好你自己的事。”
“宋温河,”姚爸爸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警告,“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如果你不想让姚盛意伤心,就好好考虑我的话。”
玻璃门在身後重重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窗台上的绿萝叶子都抖了抖。下楼後,宋温河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才发现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岁岁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小的身子在阳光下微微发颤,像株需要庇护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