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妙记得那天。
死死地记着。
李家大郎喝得醉醺醺的。
当着全府上下的面,他指着程氏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个毒心肠的贼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俺老爹给杀了……”
饭桌上,一时间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出声。
一旁的婆子连忙捂住他的嘴,着急道:“我的祖宗哥儿,您老人家真是喝醉了就不知东南西北了,快随老奴下去醒醒酒吧。”
程氏也上前,拿着手中的帕子给他擦汗,柔声道:“这孩子的酒量还是这么浅,快将他带下去吧。”
接着她举起酒杯:“今日各位叔叔都在,我家那泼皮嘴上没个遮拦,是妹妹我平日里教子无方,我这就自罚一杯。”
僵冷的气氛瞬间缓和,大家都高举酒杯,嘴里说着些吉祥话,一派和睦融融的表象。
哪知那李大郎还是不依,继续骂道:“李婧如也是个卖不出去的下贱娼妇——”
啪——
清脆的一巴掌。
是程氏。
她没说话,连气息都没变,只是看着李大郎,死死看着他。
一见是程氏,那李大郎更是来气,指着她的鼻子道:“都怪你这杀千刀的贼婆娘,害了俺老子又来害我——”
“那是你老子活该。”程氏打断他,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紧绷了多日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晃晃悠悠走上前,揪起李大郎衣领:“要不是她,老娘我也不至于有你这样一个儿!”啐了李大郎一口,她继续骂道:“得亏你姓李不姓程,要不然,老娘我根本没脸下去见你祖姥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李执最先反应过来:“二媳妇儿也吃醉了,快快把她们都扶下去!”
“滚开!”程氏一把推开那些婆子,而后开始大笑:“整日里活得像个瓷人似得,到头来还不是骨头撑着张皮当个活死人,都给我滚开!”
当着所有人都面,她又扇了李大郎一巴掌,厉声道:“就是老娘杀了你老子,你个没用的孬种,有个孬种废物爹,老娘忍你们很久了,你最好给老娘老实些,否则——”
她摔烂一只碗抵着李大郎脖子,声音柔柔的,像往日一般:“老娘连你一块儿杀。”
李大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众人连忙把她们拉开,结束这闹剧。
窗外的月亮,弯弯一牙,薄得像张糯米纸,晚风有些急了,吹得它一皱一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
李娇起身关上窗,那边,李妙妙继续回忆。
如,女说也,女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