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住了。
超车外望去,竟下起了雪。
白云似乎被揉碎了,化作绵绵雪浪,细细洒落。
北风卷地,吹乱浓云,月出,暖意融融。
月华落照大地,天阔月清,风定梦遥。
今年的雪,来的还是有些太早、太急了。
始,万民出于女。
一大早,润园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光还微亮,飞雁掠过,长鸣阵阵,留下些许凉意。
秋已深。
马车前,季氏的灯笼高高挂起,出现在润园门口,多少有些诡异。
“你来做甚?”前厅,李娇放下手中的茶盏,毫不客气道。
“我?我来道谢啊。”季华献眼睛弯弯,笑得像只狐狸。
一个硕大的黄金令牌在她手中上转着,一圈又一圈,明晃晃的,她心情似乎很不错。
不施粉黛,她的所有头发用一根木钗盘起,身着一件殷红色的圆领袍,是那种看着就极舒服的质地。
倒是从未见过她作如此打扮。
不论是作为花溪言还是季华献,她总是梳着最复杂的发髻,带着最繁重的首饰,穿着最不方便的华裙。
而今,她一件圆领袍一根木钗就出了门,却没人敢因此轻视她,甚至比往日要更显威严——
季华献……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李娇一时有些说不上来。
“你来道谢?”李娇声音不由提高,仿佛一大早听见了什么大乐子。
帝京里谁不知道,以霍厌悲为首,她们几个刚把季远给赶下去,这一大早,季远的长女来登门道谢?
说起这个,季华献心情似乎更好了。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季华献晃着手中的黄金令牌,颇为得意地向李娇展示它:“季氏家主的令牌,现在,是我的了。”
这才了然。
那是一种,在被权力浸润进骨髓后,又真正大权在握,才有的浑然天成的坦然与自信。褪去蛰伏之时繁复沉重的伪装,野心与欲望逐渐崭露,刻画于她眼角眉梢。
此时此刻,从此之后,她是上桌的人而不是桌上的菜,是苍穹的鹰而不是笼中的鸟。
难怪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李娇暗道。
不再正襟危坐,季华献随意靠坐在椅子上,轻轻晃着腿,全然不似从前的端肃。
又饮下一盏茶,李娇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茶碗,她盯着眼前之人,不说话。
“干嘛?”季华献唰一下打开折扇,一脸莫名其妙。
“所以……当初我被季氏的人关进大牢,你是故意放我出去的。”李娇肯定道。
“是啊。”她一脸理所当然:“不然我为啥要单独去探视你呢?我傻吗?”
悠然摇着手中的折扇,她随意道:
“本来只是随便试一试,毕竟你一个人确实不足以扳倒他,谁想到你还请来了霍厌悲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