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敢开口就算了,还说这种话,谢元提是疯了吗?
谢元提没疯,相反他十分冷静,半跪在地上,迎着建德帝沉沉看来的目光,不退不避,面色肃穆:“陛下视民如子,节用爱民,自有深虑,战事连绵多年,也的确上下皆疲,但若就此揭过,待将来蒙人休养生息,又将卷土重来。”
谢元提说话好听多了,但也是绵里藏针。
建德帝本来盘算着等拿到老可汗上供的金银,就拨一些到自己私库,再叫人去修宫殿,被他一句“节用爱民”架在那,顿时有点下不来台,僵了一下,怒火微收了三分,却又为他开口的时机感到狐疑,盯着他皱眉道:“谢元提,你在为谁说话?”
谢元提容色如雪,语气平和:“回陛下,微臣为大宁、为陛下、为陛下的子民说话。”
旁人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多少会有几分沽名钓誉、冠冕堂皇之感,但话从谢元提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很真诚,极具信服力。
谢元提的老师魏学庸是个直性子,眼里容不下沙子,一派清正之气,为官多年,仇人结了不少,连建德帝也没少被他气得想把他拖下去砍了。
谢元提跟他学着,到底是有几分相似的。
落在身上的视线各异,谢元提也没在意,他没有在撒谎,只是没说完罢了。
还为了盛迟忌这个小王八蛋。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建德帝听他说了几句话,怒火奇异地平息了不少皱起了眉。
的确,若是接受了蒙人的条件,就等于答应了揭过蒙人冒犯大宁的种种事迹,只能干等蒙人休养生息,毕竟若是出手,就是师出无名,乃是不义之战。
届时要周边各个簇拥着大宁过日子的小国怎么想?
抛掉那些让人心动的条款一深思这些,建德帝冷静了几分。
靖国公拱了拱手,紧接着沉声开口:“陛下,七殿下与谢大人之言不无道理,蒙人开出的条件,看似真诚,实则不过是割块肉罢了,触及不到根本。”
有了盛迟忌最先开口,谢元提带动,靖国公殿后,其余的主战派鼓起勇气,纷纷应声:“陛下,切莫不可被蒙人蒙蔽!”
“陛下,岂能容忍饿狼盘踞卧榻之外!陛下,微臣请战!”
盛迟忌见状要开口,被谢元提无声横了一眼,示意他现在可以闭嘴了。
他们已经发表了意见,接下来就是看靖国公他们跟主和派吵架了,等打起来混乱了倒是可以偷偷踩两脚。
果然,不出衣料的,主战派的官员一开口,主和派的就不满了,掀唇讥嘲:“打?怎么打,国库空虚,打起来岂不是劳民伤财,呵,某些人真是见不得一日的安定,心胸气度如此狭窄,争那点无谓的气,莫非是想踩在百姓肩上,争那般功名利禄。”
“不比某些人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小利,怕不是迫不及待,想着如何往自己兜里过一点,做一番硕鼠?”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含血喷人,污蔑朝廷命官!”
“哈,谁急就戳到谁了。”
建德帝:“……”
眼见吵着吵着,连几位阁老也加入,撸起袖子要打起来了,二皇子瞥了眼建德帝发黑的脸色,低头行了一礼,贴心地开口道:“父皇,不如先按下此事,待接见完蒙人使臣再议。”
争端到此结束。
建德帝疲惫又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改日再议,都下去。”
没能吵起来,靖国公有点遗憾,跟着大伙儿走出殿门,转头想去找盛迟忌说话,一扭头,人却已经不见了。
靖国公多少有点郁闷。
因着段行川的事,靖国公一直想亲自感谢盛迟忌,奈何盛迟忌太过冷淡,谁的请帖都不应,他之前待在宫里,也不好常常相邀,出宫之后,又成日不见人影。
目前他也就在其他朝臣对盛迟忌入朝听政颇有微词时,站出来支持了一把,算是报恩。
今日盛迟忌挺身而出,又叫靖国公受到震动,更想与他说说话了。
又驻足等了许久,左右都没发现盛迟忌,靖国公只得抱着遗憾离开。
僻静的花园深处,谢元提皱着眉推了把一散会就偷偷把他抓过来,抱着他的腰、埋头在他颈窝间撕都撕不开的盛迟忌。
盛迟忌声音闷闷的:“元元,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谢元提顿了顿,才开口:“没有。”
他凝视着盛迟忌,想起了前世总是跟建德帝唱反调的盛迟忌,眼底又柔和了一分,声音虽冷淡,说话时却有种让人心里安宁的悲悯平和:“有些话,总要有人说的。”
盛迟忌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冷不丁一突,半眯起眼狐疑问:“……元元,你在看谁?”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辣来辣,这几天忙搬家太累了,有点感冒又卡文,debuff叠满了orz这章发50个小红包哈,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