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转过脸,瞥见哲愚满面愁容,似在斟酌。
夜雨予她施了个眼神,黑琴再令七弦悬上,一面索衆人脖子,一面设音,惹的他们方寸大乱,哲愚喝了一声,命衆人稳定心神,随即上前对弦劈了起来。
僵持良久,衆人体力无多,但见困厄阵绛定,颜俱欢色,正想能收了这恶煞鬼,那困厄阵触及城界便消了声息,他们默了一会,而後惊慌失措。
情非察见下面衆人兀自做事,并不觉察这方异样,因召衆人道:“我猜此间与城民相系,或啖之为食,或操之意念,我们下去冲一场,唤得他们清醒,兴许得灭此煞。”
衆人听之有理,便道愿助她一臂之力,随即都冲到城内,谁料身子失力,险些摔作肉泥,他们勉强控住,渐察仙力封闭,面露惊惧,情非道:“快找他们施个清醒咒。”
情非随手抓到个人,那人被她这行径唬了一跳,问她有何贵干,情非施法打去,这人眉心一皱,接而昏倒在地。
情非举目朝夜雨方望去,既不见她踪影,勉强松了一口气。
忽然有弟子惊退,因是施法不当,使那人丢了性命,不由手忙脚乱去问,哲愚怒道:“别管他如何,快找别个,能醒几个是几个!”
慌慌张张过了半天,渐而有人反应过来,仙者且问今照宗一事,他们也能说出一二,城上异界光色淡泊,他们欣喜若狂,城民问他们来意,他们道感城中种种不祥,察有鬼异,前来诛杀,以安黎庶,城民恍然大悟,连连道谢。
情非见衆人渐渐记起仙宗之事,愈发不安起来,有意避开城民,低头沉思间,哲愚寻来道:“此势太顺,必有蹊跷!”
情非点头,再观衆民神色举止,忽然大惊,大叫道:“快走!”
仙者们还不明这话,那衆城民手化刀剑,并将他们头颅砍掉,他们欲逃,竟不想他们身负奇力,都不能逃脱,或有些存力者,撑起精神与他们斗一斗,未料他们也施得仙法,转瞬横地尸首无数。
馀下几人见不妙,自知无力回天,仓皇离去,但见城门紧闭,共施力破了门,飞身逃出,回头见城民聚在门前,满面愤恶,问他们几人何故逃跑。
情非见他们还愣着,又怒又气道:“再看,仔细他们出来夺你们的命!”
话才出口,脖子便被弦给缠杀住,衆人都如此,情非撑着看去,夜雨等人却在城外站着,心里不由惊惧道:她是何等人物,又使何等法术蒙衆人眼目!
黑琴收弦,李天要越过衆尸,不虞道:“门都让他们打坏了。”
夜雨站了片息,擡了擡手,满地横尸了无踪迹,再是去见池娥,正见她们聊着话,夜雨说:“我要走了。”
池娥:“我送你走。”
伏应岫与鹤描痕跟着她们过去,过了如丝阁,再走几步,见有一处气势非凡,奇花异草间玉阶通天,上接霭霭祥云。
伏应岫心下正思量,忽地杂风袭面,吹来一张纸,接过一看,正是夜雨画的那副山花共月图,因教烧毁许多,伏应岫看不出什麽,鹤描痕唤她一声,手里松动,教它随风飞了去。
鹤描痕问道:“那是什麽?”
伏应岫说:“应是残画,已被烧坏,我也辨不清上面画的什麽。”
鹤描痕点头,不再过问。
夜雨站在阶前好生踌躇,池娥推了推她道:“去罢。”
夜雨说:“你如今在世也无依靠,何不同我去?”
池娥笑叹一声,“我不过念化之身,尚不足为鬼怪,如何去得?”
夜雨:“你在这阶道上走,就能和我去了。”
池娥怔愣,夜雨道:“你不信?且到上面走一走便知道能不能了。”
夜雨叫她来试一试,池娥听了她的话,有些意动,因踩上去,忽然间金光涌跃,池娥只感浑身一轻,果然能随她上去了,又想她日夜辛勤雕刻玉阶,一时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池娥解铃,夜雨意会,因也解了送一并到伏应岫手里,伏应岫连连拒受,夜雨说:“此铃心铃,你先留着,日後自有用处。”
伏应岫拿不定主意,因望了望鹤描痕,鹤描痕点了点头。
伏应岫谢过。
苏无故与虞沾月得这面动静跑了过来,虞沾月问了一句。
夜雨说:“我们要先走了,等明儿再会了虞兄弟,”转而再望向衆人,“再会。”
虞沾月随口问道:“你们走了,这里又当如何?”
夜雨说:“我留两衣在此。”
虞沾月想了想,欲把无钟还回,并道:“我又不擅使它,不若留它在此,共守安宁。”
夜雨见他无意于此器,颔首作应,两衣自他们二人身上解下,领去无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