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五十六章【VIP】
他的怒气毫不掩饰,眸中晕着化不开如同浓墨的暗色,再无素日里的冷静自持,哪里像什麽端方郎君,不冷静的样子像一个偏执的疯子。
到底失态了。
一次次听她说摧人心肝的话。但凡他有一丝真情,闻言都会被反复折磨,反复鞭挞。
知道她是不情愿的。
可时日如水流逝,想着她总不会一直心思不变吧?偏她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依旧视他如累赘。
当然,祁清宴对她毫无办法,走上前擡手钳住她下颌,一字一句道:“你当真心硬,祁泠。”
祁泠。祁泠。
这两字现下听进耳中都让她心惊胆战,生怕被旁人听到。
祁,是祁,他也姓祁,为何他在说她名字时没有一丝愧疚不安呢?为什麽不像她一样无法接受。
祁泠被迫仰着头,早间拭过口脂,艳若芙蓉的唇开合:“我说的是实话而已,你急什麽?我们不是说好吗,你身旁另有人或是成亲,我们就分开吗。祁清宴。”
喊人名字,她也会。
祁泠望着他,目光执拗,声声认真,“你看见了吧,只是一张脸,旁人也有。比我容色出衆的人亦有许多。还有,身边人都会如谢子青那般,认为是我勾引你,害了你,毁了你,他因此厌我恨我罢?祁家的人只会更恨我,你母亲,祖母,其馀许许多多的人都恨我,而我恨你……故而,何必强求。不如早日分开,是吧?”
祁清宴指腹按在她下颌,眼眸微眯,逮着她不放。
她描绘过的眉如画。
眉下那双眸最是好看,恍若清泠而过的山涧溪水,清澈见底能映出所有。
如她性子般。旁人对她如何,她便如何馈之。只要不招惹到她头上,真正令她动气,她都不在意。
整个人干净,眼神干净,气息干净,一颦一笑能让人明显看出她的想法,毫无尖酸恶意与算计的丑陋。
谁也学不来,像皮像骨难像神。
他啊,娶她确实难。
祁家长房嫡子,背负着家族荣兴,娶谁是联姻,也重要。原本不必如此,他有嫡亲的兄长,祁家大郎君,年幼早夭,他未曾见过。
那是家中忌讳,无人提起。
自他出生以後,母亲对他更严苛。但当然,一切都是他的,这点他清清楚楚知道。
只有祁泠,祁泠。
祁清宴缓了缓心神,动怒确为莽夫之举。他所居之位,过往二十年所受教诲让他顷刻平息了情绪。
反倒能静下心,细细看她。
猜她所做为何,所想为何。
祁泠攥着袖口,他的瞳色映出她面容,强忍的倔强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没错,挑衅,就是挑衅。当看清她自己的情绪时,愣住,脑袋里忽如雪簌簌落下,转瞬一片纯白色。
她在他面前,竟明明白白露出挑衅来。
旋即垂下眼帘,祁泠避开他几乎能勘破人心的视线。
屋内昏沉。
不比祁清宴方才那间,那间才是为贵客准备的,祁泠所在是备用的厢房。颇为狭小,窗棂窄长一扇,月光惨白亦惨淡,伴着葳蕤烛火,也暗,一同静了许久。
他突兀笑起来,声音沉闷又带着些许愉悦。
祁泠拧眉,转过头看祁清宴。
他是气疯了,还是打算彻底放弃她了?
“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吧,阿泠?”
祁清宴站在她身旁,表面的温和亲善丶脾气谦卑的皮囊早已撕了粉碎,也便不在意露出最真实的情绪,他道:“你不愚笨,反而聪明,知道事情如何有利于你。这点我们一样,很像一家人。”
“近几日,你反常,总说些极难听的话……没办法摆脱我,所以先主动献身。寻常人惦记新鲜,到手或许不那麽在意了,你赌了一把。之後,处处惹我动气,阿泠,你想让我主动开口,不与你一处了。”
祁泠无可否认,只辩道:“我并非违心激怒你,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而已,你非要如此说,我亦无话可说。”
这话也不大好听。
但为何从前不说,如今为何敢了呢。她知晓他不会对她如何。
今日重要的不是这个。既剥开她的心,再多说些也无妨。祁清宴道:“好,阿泠说的是真的。我信。”
“但为何这般着急?阿泠,再等等总没坏处,何必冒着风险,一直着急与我撇清干系。你似乎在怕,怕什麽呢。”
他语气清淡,好不容易恢复往日信手拈来的模样,这几日委实被祁泠气的不行。此刻道:“你怕真的动心,与我长久下去,来回牵扯不清吗?”
“你在胡说什麽幸好光线昏暗,又有同面色一样的月色遮盖着,她的神情不清晰。
但他指腹熟稔抚上她颤抖不休的唇。如她方才质问时一般的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