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船还有三千钉,樗尤王这船还不如鲁滨逊吗?”】
【“你说得对。”】祁访枫自问自答。
许巢蓝安安静静的,或许也在思考自己怎麽来问一个孩子这样的问题。她忧愁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没有宣泄的出口,思来想去,件件没头绪。或许她并不需要祁访枫给出什麽建设性的意见,只是想找人聊聊。
许巢蓝把收集到的信息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祁访枫沉吟一阵:“……半年前还打得头破血流,以两国的情况来看,现在就是地主家也没馀粮。如今放出风声八成是想吓一吓我们,她们要的就是我们殚精竭虑,然後一举进攻。”
许巢蓝皱眉:“难道要什麽都不做?”
现在的东部的氏族军在镇守。氏族军,镇守边境,这俩词儿放一起许巢蓝就觉得烧心。
“当然不能。”祁访枫指着地图,“策孚风岑两国从立国打到现在,说是宿怨世仇也不为过。二王打了那麽久,这次说是联盟,也不可能真就一条心了。双方这次联手更像是转移矛盾,来东部打打秋风,既能缓和矛盾又能捡点资源走。”
“既然她们内部有问题,那我们就激化她们的矛盾。引着她们争权夺利也好,煽动下层造反也好,只要能她们自己撕起来就行,我们也能多点时间。”祁访枫道,“这方面我就没法帮您了,只能您和其他人商量着来。”
从古至今,仗打久了最大的问题就是民生凋敝,这两国打了快百年,死得快的话士兵都能换几代人了。祁访枫不用想都知道两国国民现在活得水深火热。
要是凑得到人手,搞点精英部队潜进去把田地粮仓烧了抢了,祁访枫不信她们还有精力往东打。至于氏族,这东西在内斗上就没消停过。下毒暗杀再栽赃陷害,做小心点别被发现,保证这群人有得扯皮。
反正就是拖,拖到樗尤把秋税收上来再说。
其实祁访枫觉得两国也是打算等收了秋税再打的,但这只是推测,最好做点准备。
在此期间可以学一下东莲王,伸手找氏族要物资。不能像她那样土匪打劫,但氏族们既然效忠了樗尤王,总得做点事吧,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要到就是赚到。
最後就是军队方面,尽管这是最关键的一环。这祁访枫爱莫能助。
“最後的办法就是把氏族军拉过来,由您来练一段时间。”祁访枫犹豫了一会,还是提了个建议,“虽然效果怎样不好说,但总好过什麽都不干。人多力量大,总得先把人拉过来……”
许巢蓝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
祁访枫有些惴惴不安:“将军?”
她没有真正接触过军政大事,也不会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百分百有用的东西,这都是纸上谈兵而已。
“没什麽,”许巢蓝笑着,“你说得很好。”
祁访枫心里一突,她猛地擡头。许巢蓝拍拍她的肩膀,那双金蜜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好孩子。”
“没事,你还小,一切有我们在呢。”她说,“歇会吧,去玩一玩。”
……
夏虫在院子里无知地鸣叫,风在堂屋中穿行,如同越过一串精美的风铃。雕梁画栋在烈日下被烘烤出淡淡的香,清水漫过苔痕遍布的青石,在锦鲤奔跃之下溅起点滴挂上廊中的轻纱。
断断续续的琴音回响在室内,直到前一个音停了,她才拨动另一根琴弦。
难听,不知所谓。她还是一遍遍地拨动琴弦,一坐一整天,直到弦也断了。
就算是这样的“音乐”,樗尤王也能津津有味地听上一个时辰,她确实是有耐心的。
齐桧璃撩拨了几下琴弦,百无聊赖地想。
可她既不开口点评,也没有神情变化,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喜欢。齐桧璃不在乎她喜不喜欢,她一如既往地弹着,等琴弦的颤动停下,再去撩拨下一根。
“将军勇武,却不擅音律。”王上说。
她看上去依旧脸色苍白,眼球遍布血丝,精气神干枯得像一具尸体。可健壮的身材无法被素净的衣裳遮掩,琴弦在粗粝的厚茧下颤颤巍巍地抖。
她依旧是只骁勇的掠食者,可以扑杀自己的猎物。
“聊以慰藉,本也不足称道。”齐桧璃说。
陛下就这乐理开始聊天,她确实是个非常博学的人,因此能陪齐桧璃从古乐曲聊到韵律的变动。末了,她只是无奈地哀叹:“如今形势不如人,孤会尽快处理好一切,到时你还是樗尤的将军。”
齐桧璃盯着远处烟雾蜿蜒的香炉发呆,琉璃屏风若隐若现地映出她的笑。她说:“臣自无不信。”
按理来说,这个时期的她别说保持清醒,早就连人形都没了。因此,此时此刻的安宁显得格外重要,齐桧璃不想浪费掉它。
樗尤王:“爱卿早些休息吧。”